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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蓝色螺旋在黑暗中缓缓旋转,像一根贯穿天地的巨柱,无声地搅动着这片空间的死寂。光点中浮沉的人脸时隐时现,每一张都凝固在最后的痛苦或茫然中。

陈默只扫了一眼,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没时间了。

他快步冲向螺旋底部微亮的操作台。脚下黑色镜面倒映着上方的幽光,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虚空之上。“信鸽”的脸已消失在光流深处——这个发现像根冰刺扎进心里,但现在必须按住。

操作台前,数面半透明光幕悬浮流淌着无法理解的符号。

陈默伸手触碰最近的一面。

符号骤停、重组,变成他能读懂的界面。

监控画面炸开:深海交火、运输机舱内惊恐的面孔、实验室里争吵的科学家……以及正中最大的窗口——

“因果律炮”能量读数:87.3%。

炮口锁定“方舟号”。小画面里,透明舱室挤满人。角落,一个小女孩抱着照片蜷缩,眼泪流干了,只剩空洞的眼睛。

陈默的心脏狠狠一抽。

他疯狂浏览操作界面,寻找关闭程序的入口。层级复杂得令人绝望,每个选项点开都是更晦涩的分支。这不是人类设计的系统——至少不是为他这个时代的人类。

就在焦躁几乎淹没理智时,他瞥见界面边缘那个不起眼的文件夹。

标注:【方舟计划:核心悖论 - 访问等级:Ω】

Ω级。最高保密。

陈默的手指停在半空。

不该分心。每一秒都有人濒临死亡,苏清雪下落不明,外面的人在用命换时间。

但那行字闪着冷光。

“核心悖论”。

脑海中闪过验证锁里对撞的画面——前世悬崖上冰冷的背影,今生深夜崩溃的侧影。

点开它。

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催。

他划出手势——通过验证时莫名浮现的操作直觉,仿佛这系统“认识”他的意识。

文件夹开了。

三份文档静静悬浮。

第一份:《重生现象观察报告(1897-2024)》。

陈默点开。

黑白照片:十九世纪末的实验室,几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复杂机械前。注释:“首次记录时空回溯异常,维也纳,1897年11月3日。”

快速下滑。

二十世纪战壕里濒死的士兵预言三小时后的战场。

冷战期间美苏同时监测到的西伯利亚“时间涟漪”。

九十年代车祸少女死前三小时醒来避祸。

二十一世纪,案例激增。每月都有新“异常”。

所有分析结论一致:“因果熵值异常波动,与‘方舟’基础频率共振。疑似‘守护者基因’表达或外部‘信标’干涉所致。”

陈默的手指开始发冷。

滑到最后。

两个猩红条目,标注“极高优先级”。

【观测样本a:苏清雪】

首次异常记录:202x年x月x日(陈默前世死亡次日)

异常类型:深度时空回溯(自主触发?)

特征:强烈因果纠缠+‘守护者基因’显性表达

状态:已标记,持续观测

【观测样本β:陈默】

首次异常记录:同日

异常类型:连带性时空回溯(疑似受样本a牵引)

特征:与样本a因果线高度纠缠,为回溯“锚定点”

状态:已标记,持续观测

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钉子,一根根钉进陈默的太阳穴。

“自主触发”。

“连带性回溯”。

“受样本a牵引”。

不是偶然。

不是命运捉弄。

他的重生,是苏清雪拽回来的。

为什么?

他颤抖着点开第二份:《因果纠缠图谱(样本a\/β)》。

光幕炸开一片绚烂到眩晕的立体网络。两个光球——“苏清雪”与“陈默”——延伸出无数发光丝线,彼此缠绕成密不透风的茧。两球之间,一条粗壮到刺眼的金色链路如动脉搏动。

就在陈默死死盯着那根金色链路时——

光幕突然“活”了过来!

链路迸发强光,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碎片1:前世婚礼夜。他醉倒在沙发,她蹲在旁边,手指悬在他脸颊上方,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只轻轻捡走了他发梢一片彩纸。

碎片2:他坠崖那天。她正在签一份股权转让书,对方是深渊外围代理人。合同条款里夹着一行小字:“提供‘时空残响’定位技术支持”。

碎片3:实验室里。她咬着一块软木,额头上全是汗,研究员说:“苏小姐,再刺激一次,海马体可能永久损伤。”她点头,眼神空茫地看着监测屏上那缕属于他的、微弱的“因果回声”。

碎片闪烁三秒,熄灭。

陈默僵在原地。

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她一个人的过去,像冰锥扎进眼底。

注解浮现:“深度共生因果绑定。样本a主动牵引,承担主要反噬;样本β提供坐标稳定。”

小字警告:“绑定强度超安全阈值。持续存在恐致时空结构脆化。”

承担主要反噬。

所以蓝血、预知、加速的衰弱……

都是因为她把他拉回来?

用他不知道的方式,付出他无法想象的代价,只为让他……重活一次?

那前世呢?

悬崖上的冷漠是什么?

两股记忆在脑子里对撞——前世悬崖上她冰冷的侧脸,今生病房里她咳出的蓝血——撞得他颅骨嗡嗡作响。他猛地摇头,点开第三份——体积最大、加密最严的:

《医疗实验记录:样本a(术后观察期)》。

文件展开的第一瞬,陈默的血液冻结了。

照片。

苏清雪躺在纯白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上插满管线,双眼紧闭,眉头却痛苦地蹙着。时间戳——他前世死后第七天。

她没死。

在他“死后”,她在某个地方……接受实验?

陈默的手指冰凉,继续下滑。

【术后第1天:意识恢复,情绪极端不稳,反复要求‘重启程序’。镇静剂超量。】

【术后第3天:语言功能紊乱,间歇失忆。脑扫描显示海马体有异常能量残留。】

【术后第7天:首次提及‘怀表’,称其为‘钥匙’。心理评估:创伤后妄想可能。】

【术后第15天:身体排异,基因序列不稳定。注射‘稳定剂-γ’,副作用强烈。】

【术后第30天:签署第二阶段实验同意书(签名系伪造)。实验目的:强化‘守护者基因’,逆向锚定样本β时空坐标残留。】

【术后第45天:实验意外。样本a脑波与外部信号源(‘零号信标’)共振,引发时空扰动。三名研究员失踪。】

【术后第60天:实验部分成功。捕捉到样本β‘因果回声’,但无法固化坐标。样本a基因链出现不可逆损伤,‘守护者基因’表达加速,细胞衰老速度达常人三百倍。】

【术后第90天:样本a状况持续恶化。建议终止。高层否决。】

【术后第120天:样本a昏迷中再次触发自主时空回溯。能量强度创纪录,疑似‘零号信标’完全激活。实验室被毁,样本a失踪。状态标记:已消亡。】

【备注:后在样本a居所发现‘零号信标’实体(怀表),已回收。检测确认该信标绑定样本a生命特征,并残留强烈指向样本β的因果链路。可作为追踪样本β回溯后坐标的潜在信标使用。】

记录止于此。

最后时间戳:陈默重生醒来的那天。

陈默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操作台。

文档上的字在视线里模糊、重叠。

他弓下腰,额头抵着台缘。

原来那些他恨了两世的“证据”,全是错的。

她没来葬礼?——那天她正躺在手术台上,第三次开颅,医生用电极刺激她海马体,试图从濒临破碎的记忆里挖出他死亡瞬间的坐标。

她冷漠转身?——那是她被推出实验室时,麻药还没退尽,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连哭的力气都被实验抽干了,只剩下一具还能呼吸的空壳。

他重生后她第一次撕协议时手在抖,他还以为是愤怒。

现在才懂——

那是恐惧。怕这一次,她还是留不住他。

喉咙涌上铁锈味。

他抬手捂住嘴,指缝间漏出压抑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所以今生她那么“慌”。

不是愧疚。

是恐惧。恐惧她付出一切换来的这次机会,再次化为泡影。恐惧他再次死去,那她忍受的那些实验、那些基因崩解的痛苦、那些躺在病床上日夜嘶喊却无人回应的绝望……就真的毫无意义了。

所以她撕协议。

所以她笨拙地示好。

所以她暗中扫清障碍。

所以她挡子弹时笑得那么苍白。

所以她咳着血还要说“本能”。

本能什么?

本能用命去换一个重来的可能?

“苏清雪……”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每个音节都割着喉咙,“你这个……疯子。”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谁要你用命换我重活一次?

凭什么你觉得——没有你的世界,我会想活?!

胸口突然滚烫!

怀表在发烫,烫得像要灼穿衣物和皮肉!那搏动变得沉重、急促,仿佛那颗机械心脏在共鸣他的痛苦,在发出凄厉的回应。

它是“零号信标”。

是她撬动时空的“钥匙”。

也是她留给他最后的……遗物。

【警告:外部信号接入请求。来源:加密频道‘疾风-备用3’。验证通过。】

战术目镜跳出行字。

陈默猛地抬头,胡乱抹了把脸,接通信号。

“苏清雪?你在哪——”

“陈默。”

她的声音传来。

平静。太平静了。背景只有风声和低沉的机械运转。

“我抵达南极外围了。”她说,“坐标已同步。黑塔的锁……你解开了吗?”

陈默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怎么回答?

说他知道了?说他看到那些记录了?说他明白了一切?

不。

现在不行。

“解开了。”他强迫声音平稳,“我进来了。你在哪个位置?我——”

“我需要进去。”她打断。

这次,声音里那丝颤抖明显了些,但很快被压下去,变成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平静:“我们没有时间了。”

停顿半秒。

背景风声里,隐约传来极远处爆炸的闷响。她好像轻轻吸了口气,才继续说:

“那些孩子……撑不到我们慢慢计划。”

这句话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在权衡重量。

然后,很轻很轻地,补了一句几乎听不清的:

“……我也撑不到。”

陈默的心脏骤停一瞬。

“给我坐标。”她的声音重新恢复冷静,“我处理完这边,马上到。”

他闭上眼睛。

脑海中闪过“不可逆损伤”,闪过她躺在病床上的照片,闪过她咳出的蓝血。

让她进来,意味着什么?

再次直面这个吞噬她的系统?继续承担那种反噬?

他张着嘴,拒绝的话在舌尖打转——

但卡住了。

他想起透明舱室里的人脸。想起那个抱照片的小女孩。

想起她在实验记录里,一次一次签下伪造的同意书,只为了抓住他一点点“回声”。

她从来不会躲。

她选的路,永远是最危险、最不计代价的那条。

“……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我等你。一起……打开它。”

坐标发送。

“收到。”苏清雪的声音依旧平静,“三十分钟内抵达。保持频道畅通。”

就在通讯即将切断的刹那,她忽然极轻地、飞快地补了一句,轻得像错觉:

“……这次,换我来找你。”

咔。

通讯断了。

陈默怔在原地。

这句话——和怀表里那句“这次换我先走”——

胸口怀表突然剧烈发烫!表盖“咔”一声弹开一道缝隙!

陈默低头。

表盘内侧,一行他从未注意过的刻痕在蓝光中浮现:

【当指针重合,真相将吞噬说谎者。】

而此刻,时针与分针,正缓缓走向重合的位置。

战术目镜突然跳出红色警告。

【检测到高浓度生物能量反应,距离:120米,方向:正东通道。】

【特征匹配:样本a(苏清雪)——‘守护者基因’活性峰值。】

【警告:该能量强度已超越安全阈值97%。持续暴露将导致不可逆基因崩解。】

陈默猛地抬头。

120米。

她就在门外。

——带着一身正在燃烧的生命,来赴这场他刚刚知道真相的、残酷的重逢。

他站在冰冷的蓝色螺旋下,站在囚禁无数灵魂的光流前,站在刚刚撕裂他两世认知的真相中央。

倒计时在目镜角落跳动:12:17。

三十分钟后,那扇门会再次打开。

她会站在门外,带着他不知道的秘密、他刚刚窥见的伤痕、和她那一身濒临崩解却依旧挺直的倔强。

然后呢?

质问?坦白?争吵?还是……

陈默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指针完全重合时,他和苏清雪之间那层薄了三百章、隔着两世生死、浸透鲜血与谎言的纸,终将被彻底撕碎。

而怀表贴着他的心口,正以葬钟般的节奏,沉重搏动。

咚。

咚。

为所有未曾说出口的真相,倒数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