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空气骤然凝固。那道从天而降的黑影，如同撕裂夜色的死神镰刀，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毁灭的气息，精准地落在控制台与秃鹫之间的空地上。落地时轻盈无声，却仿佛在每个人心头砸下千斤重锤。是李阳。他单膝微曲，缓冲了落势，随即缓缓站直身体。黑色的作战服上沾染着通风管道内的灰尘，脸上涂抹的野战油彩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森冷。他没有戴头盔，碎发凌乱地搭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但那双眼睛——那双此刻正透过额发缝隙，扫视全场的眼睛——却亮得骇人，如同极地寒冰下燃烧的幽蓝色火焰，冰冷、暴戾，毫无人类的感情。仅仅是被这目光扫过，控制室内剩下的三名秃鹫手下就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枪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恐惧，仿佛被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锁定。“你……你怎么……”秃鹫脸上的狞笑僵住了，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撞在控制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的监控屏幕——屏幕上的画面依然显示着走廊“空无一人”的循环影像！幽灵的电子干扰仍在完美运行。“看来你的监控系统，该换代了。”李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的目光掠过秃鹫，落在被绑在椅子上的苏雨晴身上。只一眼。就那一眼。苏雨晴原本因绝望而灰暗的眼眸，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泪水夺眶而出。她想喊他的名字，但喉咙被恐惧和激动堵住，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冰冷杀意，但也看到了那冰冷深处，为她而燃的、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怒火。他真的来了！像她无数次幻想却又不敢奢望的那样，在她最黑暗的时刻，从天而降！而李阳，在看到苏雨晴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然后又猛地被投入熔炉！她凌乱的发丝，苍白干裂的嘴唇，被撕破的衬衫下露出的淤青和肌肤，眼中强忍的泪水与屈辱……每一处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尤其是她锁骨下方那处暗红的痕迹，在惨白的灯光和破碎衣物的映衬下，刺眼得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秃鹫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毕竟是刀头舔血多年的亡命徒，虽然被李阳的突然出现和骇人气势所慑，但求生的本能和固有的凶悍迅速压倒了恐惧。他猛地一把抓起控制台上的手持摄像机，将镜头死死对准苏雨晴，同时另一只手掏出一把造型狰狞的锯齿军刀，闪电般抵在苏雨晴雪白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尖瞬间刺破皮肤，渗出一丝殷红。“别动！再动一下，我立刻割开她的喉咙！”秃鹫声嘶力竭地吼道，眼睛死死盯着李阳，额角青筋暴起。他认出了李阳，尽管油彩遮面，但那身形，那眼神，那如同实质的压迫感，与暗网流传的少数几张模糊侧影完美重叠——死神！他真的来了！而且是以这种完全超出预料的方式，直接出现在了最核心的控制室！三个手下也如梦初醒，立刻抬起手中的AK-47突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齐齐指向李阳，手指扣在扳机上，紧张得浑身冒汗。控制室空间不大，李阳离他们不过七八米距离，这个距离，三把自动步枪的火力足以将他撕成碎片——理论上如此。李阳的脚步停下了。他就站在距离秃鹫和苏雨晴五米开外的地方，没有再向前。他的目光从苏雨晴流血的脖颈，缓缓移到秃鹫因狰狞而扭曲的脸上，然后，又扫过那三个如临大敌的枪手。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焦急的威胁，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他整个人像一尊冰封的雕像，只有那双眼睛里的寒意，越来越浓，浓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放下武器！跪下！双手抱头！”一个枪手壮着胆子吼道，声音却带着颤音。李阳没理他，只是看着秃鹫，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枪手粗重的呼吸和秃鹫的嘶吼，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你碰了她哪里？”这平静到诡异的问话，让秃鹫愣了一下，随即一股邪火混合着羞辱感冲上头顶。都这时候了，他还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还关心碰了哪里？“碰了哪里？”秃鹫狂笑起来，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他故意用刀背在苏雨晴脸颊上轻轻拍了拍，留下一条红痕，“老子哪里都碰了！这妞皮肤真嫩，哈哈哈！‘死神’？你不是很牛吗？现在你的女人在我手里！不想她死，就给我跪下！磕头！求我！”苏雨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眼泪却不停地流下来。她看着李阳，用力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不要管我，不要跪下！李阳的目光落在苏雨晴脸颊的红痕上，停顿了零点一秒。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战术手表。他轻轻按了一下侧面的按钮。手表的微型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正在接收加密视频流的提示。秃鹫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为了挑衅，用摄像机对着苏雨晴拍了视频，并且通过特殊加密频道发送了出去！他原本是想羞辱和刺激“死神”，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实时接收！而且，就在自己用刀拍打苏雨晴脸的时候！“你……”秃鹫的脸色变了。李阳抬起眼，目光再次锁定秃鹫，这一次，那冰封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清晰的、如同实质的波纹，那是杀意凝聚到极致，即将爆发的征兆。但他开口，说的却是另一句话，对着手表屏幕，也像是隔着虚空，对秃鹫身后那可能存在的、正在观看这一切的“神座”说道：“你们，看到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秃鹫心头警铃大作，刚想说什么。李阳的目光重新回到秃鹫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还有你背后的主子，”李阳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穿透力，“都要死。”话音落下的瞬间，李阳动了。不是向前冲，而是向侧后方，猛地一蹬控制台边缘！“砰！”结实金属包边的控制台被他一脚踏得凹陷下去，发出巨响。而他的身体，则借助这股反冲力，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速度快到在空气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开枪！打死他！”秃鹫瞳孔骤缩，疯狂嘶吼！三名枪手几乎是本能地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密闭的控制室里炸开！灼热的弹壳抛飞，硝烟弥漫！子弹如同暴风雨般倾泻向李阳刚才站立的位置，以及他可能闪避的后方空间！控制台的屏幕被打得火花四溅，文件纸张被打得碎片横飞！然而——没有命中肉体的闷响，没有惨叫。李阳的身影在枪响的前一刹那，就已经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速度和角度，侧移、矮身、翻滚，如同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完美地预判并避开了所有子弹的轨迹！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躲避枪林弹雨，而是在进行一场优雅而致命的舞蹈。枪声只持续了两秒。因为第三秒，李阳已经出现在了最左侧那名枪手的侧后方。那枪手甚至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就感觉脖颈一凉，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轻轻划过。他下意识地想低头，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全部控制，视野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具喷涌着鲜血、缓缓倒下的无头身体。李阳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通体乌黑、毫无反光的短刃。刃口滴血不沾。另外两名枪手骇然转身，但李阳的速度比他们的神经反射更快！他手腕一抖，短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脱手飞出！“噗！”右侧枪手的眉心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他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短刃穿透他的头颅后，去势不减，“叮”的一声，深深扎进了他身后的合金墙壁，直至没柄。最后一名枪手终于将枪口对准了李阳，手指疯狂扣向扳机！他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疯狂！李阳甚至没有看他。在短刃脱手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如同猎豹般扑出，贴近了中间那名枪手（此时已死）倒下的身体，顺手捞起了他手中掉落的AK-47。整个过程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哒哒！”一个精准无比的两连发点射。最后那名枪手的额头和胸口同时爆开两团血花，他扣动扳机的动作僵在半空，身体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从李阳移动，到三名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枪手变成三具温热的尸体，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控制室内，枪声余音尚在回荡，硝烟缓缓飘散。只剩下秃鹫粗重惊恐的喘息声，苏雨晴压抑的抽泣声，以及李阳平静的、几乎听不到的呼吸声。秃鹫整个人都傻了。他握刀抵着苏雨晴脖子的手在剧烈颤抖，刀尖已经离开了皮肤，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如同魔神般的男人夺走了。太快了！太强了！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做到的！这就是“死神”的真正实力吗？李阳扔掉手中打空弹匣的AK，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目光重新落在秃鹫脸上。他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来。军靴踩在满是弹壳和鲜血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秃鹫濒临崩溃的心脏上。“你……你别过来！我真的会杀了她！”秃鹫嘶声力竭，将军刀重新死死抵住苏雨晴的脖子，锋刃陷入皮肉，血线渗出。苏雨晴痛得闷哼一声，却咬紧牙关，死死盯着李阳，眼中充满了信任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她不怕死，她只怕连累他。李阳的脚步停下了。距离秃鹫和苏雨晴，只有三米。他抬起左手，再次看了一眼战术手表。屏幕上，代表“地狱火”成员们的四个绿色光点，已经按照预定计划，移动到了各自的关键位置。幽灵的电子压制完美屏蔽了这里的一切信号，暴熊的狙击镜已经锁定，毒蝎的无人机监控着全局，猎犬清理着外围的残敌。是时候了。李阳抬起眼，目光越过惊恐万状的秃鹫，看向他身后那些闪烁的监控屏幕，看向那虚空之后可能存在的窥视者。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种宣告死亡降临的、冰冷的弧度。他对着自己的耳机，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全面进攻。”“不留活口。”“幽灵，屏蔽所有信号。”“暴熊，清除高价值目标。”“猎犬，毒蝎，跟我突进。”“目标：中央控制室。清除所有障碍。”命令下达的瞬间，仿佛是为了响应死神的召唤，化工厂的夜空，被远处骤然亮起的爆炸火光和更加密集的枪声撕裂。屠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