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像垃圾一样扔出星辰大厦的屈辱，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烫在周明轩的心上。他失魂落魄地游荡在繁华的街头，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夜辰的死亡通牒、星辰保安冰冷的拖拽、夜曦曦最后那惊慌又疏离的眼神……一幕幕在他脑中疯狂闪回。
最后一丝侥幸和希望，彻底熄灭了。他清晰地认识到，夜辰从未给过他活路，那个“砺剑资本”就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屠宰场。而夜曦曦，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掌控利用的傻白甜，在权力的浸染和兄长的操控下，也变得不再“可靠”。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毁灭吧！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菌，迅速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既然他活不成，那也别想让夜辰和夜曦曦好过！他要报复！要让夜家为他们的傲慢和狠毒付出代价！
他回到西郊那间冰冷的“办公室”，反锁上门，双眼布满血丝，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他拿出那个加密通讯器，再次联系了那个唯利是图的“老猫”。
“老猫，我要动手了。”周明轩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之前说的那个‘数据投毒’计划，我改主意了。小打小闹没意思，要玩，就玩把大的！”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老猫”有些迟疑的声音：“周先生，你冷静点！之前说的只是干扰测试数据，风险可控。你要搞大的？目标是哪？cFSI的核心数据库？那可是最高级别的防护！一旦触发警报，你我瞬间就会被揪出来，死无葬身之地！”
“谁说是cFSI了？”周明轩发出一声扭曲的冷笑，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目标是……星辰财团，即将上线的‘灵境’AI客服系统的核心训练数据集。”
“星辰？”“老猫”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星辰的防护等级也不低！而且，‘灵境’系统是星辰下半年的重点项目，要是出大事，追查起来……”
“所以才要你配合！”周明轩打断他，语气急促而狂热，“我不要你攻破防火墙，那太难。我只要你利用你在数据备份中心的权限，在下次全量数据同步前的某个时间点，把我给你的‘特制数据包’，混入即将用于‘灵境’系统下一轮迭代训练的源数据副本里！要做得像是一次意外的数据污染，而不是黑客攻击！”
他早就通过夜曦曦之前无意中透露的信息，知道“灵境”系统对星辰的重要性。他也研究过AI训练数据的污染原理——不需要破坏系统，只需要在训练数据中植入极其隐蔽的逻辑炸弹或偏见数据，就足以让AI在运行中产生难以预测的、灾难性的错误，比如对客户进行侮辱性回复、泄露敏感信息、甚至执行错误指令造成巨大损失！这种破坏具有滞后性和隐蔽性，追查极其困难！
“特制数据包？你哪来的这种东西？”老猫警惕地问。
“这你别管！”周明轩厉声道，他当然不会说这是他自己根据那些带有陷阱的“内部资料”和自己钻研后精心炮制的毒药，“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办到！价钱，翻三倍！”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显然“老猫”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贪婪压倒了恐惧：“……五倍！而且，我必须确保绝对安全，操作时间窗口极短，且事后所有痕迹彻底清除！”
“成交！”周明轩毫不犹豫地答应，眼中闪烁着毁灭的快意。他几乎能想象到，当“灵境”系统上线后突然崩溃、造成星辰巨额损失和声誉扫地时，夜曦曦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以及夜辰暴怒的样子！就算查不到他头上，也足够让夜家喝一壶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报复！
与此同时，星辰财团总裁办公室。
夜曦曦心神不宁地处理着文件，周明轩白天那疯狂而绝望的眼神，不断在她眼前浮现。她挥了不去那句未尽的“那个AI项目根本是……”。强烈的负罪感和不安驱使着她，她第一次动用了代理总裁的权限，绕开林薇，直接调阅了集团内部关于“砺剑资本”和“AI大模型”项目的部分非核心审批流程记录和资源调配清单。
越是翻阅，她的心越是冰冷。记录显示，“砺剑资本”注册资本低得可笑，所谓的“资源支持”仅限于几台老旧服务器和访问一些过时数据库的权限，而那个“六个月研发国际领先AI大模型”的KpI，在任何懂行的人看来，都如同天方夜谭！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商业项目，更像是一个……刑场！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周明轩？就因为他不喜欢他？还是因为……周明轩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突然击中了她：周明轩接近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他那些“怀才不遇”、“为爱奋斗”的表演，是不是都是假的？哥哥是不是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所以才……
她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恐慌和背叛感让她浑身发冷。她需要答案！她必须找周明轩问清楚！
她拿起手机，再次拨打周明轩的电话。这一次，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但传来的却不是周明轩的声音，而是一个冰冷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启用语音信箱，请在嘀声后留言……”
他关机了？还是……设置了呼叫转移？
夜曦曦的心沉入谷底。她不甘心，又连续拨了几次，结果都一样。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周明轩白天那疯狂的模样，和他此刻的失联，都预示着他可能正在走向极端！
她猛地站起身，冲出办公室，对林薇急切地说道：“林秘书，立刻备车！我要去西郊的‘砺剑资本’！”
林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看到夜曦曦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决绝，她没有多问，立刻点头：“是，夜总。我陪您去，需要通知安保部门吗？”
“不用！”夜曦曦下意识地拒绝，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毕竟是私事。但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补充道，“……让两名保镖跟着就行，不要声张。”
半小时后，夜曦曦的车队抵达了西郊那个荒凉的工业园区。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所谓的“砺剑资本”办公室，就是一栋几乎废弃的厂房，周围杂草丛生，与cFSI和星辰的现代化大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厂房的大门虚掩着。夜曦曦让保镖在车边等候，自己带着林薇，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空旷的厂房内部，灰尘弥漫，只有几台闪烁的服务器发出嗡嗡的噪音。周明轩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台电脑前，屏幕幽蓝的光映照着他扭曲而专注的侧脸。他似乎在飞快地敲击代码，对身后的动静毫无察觉。
“明轩？”夜曦曦轻声呼唤，声音带着颤抖。
周明轩敲击键盘的动作猛地一僵！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当看到站在门口的夜曦曦时，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随即被一种混杂着怨恨、疯狂和一丝病态快意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夜总吗？”他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语气充满了讥讽，“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破庙来了？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施舍你那廉价的同情心的？”
夜曦曦被他话语中的恶意刺得后退一步，脸色更加苍白：“明轩，你……你到底在做什么？那个AI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周明轩猛地站起身，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问我怎么回事？你去问你那个好哥哥啊！问问他为什么设下这个必死的局来玩我！问问他为什么非要逼死我不可！”
他一步步逼近夜曦曦，眼神狰狞：“夜曦曦，别在这里装好人了！你和你哥一样，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你们把我当猴子耍！现在看我快死了，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不是的！明轩，你听我说……”夜曦曦试图解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闭嘴！”周明轩厉声打断她，猛地指向那些服务器，“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我在给你哥准备一份大礼！一份足以让星辰财团名誉扫地的大礼！这是你们逼我的！”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周明轩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掏出看了一眼，是“老猫”发来的消息：【时机成熟，一小时后数据同步窗口开启，可操作。确认执行？】
周明轩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他飞快地回复了一个字：【执！】
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一直冷静观察的林薇的眼睛。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而夜曦曦，虽然没看清具体内容，但周明轩那彻底癫狂的表情和充满毁灭意味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心中对这段感情所有的幻想和侥幸！
她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怀才不遇、需要她拯救的恋人。这是一个被野心和绝望吞噬，已经彻底堕入黑暗的疯子！
恐惧、失望、心痛、以及一种彻骨的含义，瞬间席卷了她。她看着周明轩，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周明轩，”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你真是……无可救药。”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对林薇说：“我们走。”
周明轩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毁灭的气息。
夜曦曦坐进车里，浑身冰冷。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也知道，周明轩刚才的举动，绝对预示着巨大的危险。她必须立刻告诉哥哥！
而厂房内，周明轩看着电脑屏幕上“数据包注入成功”的提示，脸上露出了狰狞而满足的笑容。
狩猎，开始了。只不过，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在疯狂中已然颠倒。而真正的黄雀，此刻正站在最高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夜曦曦的觉醒，来得痛苦却及时。而周明轩的疯狂，正将他和他想要报复的对象，一同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