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的身影在混沌之气中凝聚，带着一身风尘与难以掩饰的疲惫，甚至……一丝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近乎虚弱的痕迹。
他白衣上的焦黑、苍白的脸色、黯淡的发丝，无不昭示着九天之上、界壁之隙的凶险。
“界壁将破……异域入侵……已在眼前。”
这短短十二个字，如同十二道灭世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凌霄宝殿内，炸得所有人魂飞魄散，心神剧震！
界壁将破？！异域入侵？！已在眼前？！
我蹲在梁柱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雕爪直冲天灵盖，翅膀一软，差点一头栽下去！嘎？！不是吧？！真的来了？！这么快？！还在眼前？！
小夭扶住相柳的手臂猛地一紧，指尖的七彩心火都剧烈摇曳起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说什么？界壁……要破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龙珑、瑷儿、苍玹、阿念等人，更是脸色煞白，如遭雷击！
连一向沉稳的树妖老者虚影，都剧烈波动起来，苍老的脸上满是骇然！
“父王！此言当真？界壁乃天地屏障，怎会……”龙珑急声问道，声音都变了调。
相柳缓缓闭上眼，似乎在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和那惊心动魄的见闻，数息后才重新睁开，冰蓝的瞳孔深处，仿佛还残留着界壁之外那光怪陆离、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恐怖景象。
“非是自然破裂。”相柳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是……有‘东西’，在另一侧，以无法想象之力，强行冲击界壁。其力……远超玄冥，甚至……超越了我全盛之时。”
超越相柳全盛时期的力量？！在冲击界壁？！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相柳的实力，已是此界巅峰，超越他全盛时期？那是什么概念？！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我于界壁之隙，亲眼所见。”相柳继续道，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界壁之上，已布满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无数来自异域的混乱、暴戾、充满侵略性的气息，正透过裂缝不断渗入。方才……撞击护山大阵的，便是其中一股较强的气息余波。”
方才那恐怖的撞击，竟然只是……气息余波？！那本体该有多强？！
我浑身羽毛都炸了起来，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更麻烦的是，”相柳的眉头紧锁，“界壁并非均匀受力。有几处节点，已然摇摇欲坠。其中一处……便在东海归墟之眼附近！左耳所在之地，恐首当其冲！”
左耳！归墟之眼！我心脏猛地一缩！那闷葫芦岂不是危险了？！
“归墟之眼？！”龙珑失声惊呼，“那里本就是空间薄弱之处！若界壁从此处破裂……”
后果不堪设想！异域大军将长驱直入，东海乃至整个大荒，将沦为血与火的地狱！
“可能……挡得住吗？”小夭声音发颤，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也最恐惧的问题。
相柳沉默了片刻，冰蓝的瞳孔扫过殿内每一张苍白的面孔，最终，缓缓摇头。
“界壁若破，单凭我等，正面相抗，胜算……渺茫。”
“渺茫”二字，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无底深渊！连相柳都说胜算渺茫！
“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苍玹握紧了拳头，不甘地问道。
“不。”相柳眼中骤然爆发出锐利无比的光芒，那是一种面临绝境时，被激发出的、属于混沌圣尊的决绝与智慧，“界壁破裂，无法阻止。但，或可……引导！”
“引导？”众人一愣。
“集中力量，于界壁破裂之处，布下绝杀之阵！在其降临之初，给予迎头痛击！即便不能全歼，也要重创其先锋，挫其锐气，为我等争取时间！”
相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同时，立刻疏散东海沿岸所有生灵，构筑第二、第三道防线！并……联系一切可联系的力量，共御外敌！”
这是要……在敌人的降临点，打一场阻击战！甚至是……自杀式的阻击！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将是何等惨烈的一战！
“左耳将军他……”瑷儿担忧地开口。
“立刻传讯左耳，告知实情，命其不惜一切代价，侦查清楚归墟之眼附近的界壁状况及可能降临的敌人信息，然后……撤回第二道防线！”
相柳下令，语气不容置疑。他不能让左耳白白牺牲在第一波冲击下。
“是！”龙珑立刻领命，亲自去发传讯玉符。
“树老。”相柳看向树妖老者。
“老夫在。”
“烦请您立刻动身，前往东海，以无上生机，尽可能稳固归墟之眼附近的空间，延缓界壁破裂的时间，哪怕……只能拖延一刻！”相柳深深一礼。
此去，凶多吉少。
树妖老者虚影凝实，苍老的脸上露出决然：“义不容辞！”说罢，虚影消散，本体已动身。
“小夭，龙珑，苍玹。”相柳看向剩下的至亲，“立刻动员大荒所有力量！开启所有底蕴！这是一场……关乎此界存亡的战争！没有退路！”
“是！”众人齐声应诺，眼中虽有恐惧，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五神山，乃至整个大荒，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了天地。
我蹲在梁柱上，看着下方忙碌而肃杀的人群，看着相柳虽然疲惫却挺直如松的背影，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一种莫名的悲壮。
界壁将破，异域入侵。
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浩劫。
我，一只小小的、怕死又贪吃的白羽金冠雕，又能做些什么呢？
也许，只能像现在这样，尽力飞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在最后的时刻，发出最响亮的警报吧。
嘎……这次，恐怕真的……要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