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的手指还握着雷陨剑的剑柄，掌心发烫。他想站起来，但腿没力气，只能单膝撑在地上。肩头被噬灵珠砸中的地方一阵阵发麻，像是有东西在皮下蠕动。
空中那团黑雾没有散尽。
它悬在石台上方，缓缓旋转，颜色越来越深。地火裂缝里残存的红光映上去，照出一个轮廓——肩膀宽了些，衣袖垂落的方式很熟。
上官玥立刻抬手，将雷陨剑横在胸前。
剑身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她盯着那团影子，呼吸放慢。刚才那一剑明明击中了，可对方连形体都没破，反而把剑气吞了进去。
黑影的面部开始清晰。
眉毛、鼻梁、嘴角，一点一点拼凑出来。最后显现的是那双眼睛，温和又沉静，像上课时站在讲台前的模样。
是秦无涯的脸。
江临渊喉咙一紧。他记得这双眼睛曾递给他青玉简，说“这门阵法你学得快”。他也记得这双手教他辨认灵植根脉，说过“修行不是争强斗胜”。
可现在这张脸浮在魔气里，脚下地面裂开一道环形纹路，线条扭曲，走向与玄铁剑胚上的铭文完全相反。
“不对。”江临渊低声说。
他抬起左手，指向那片裂痕：“那个阵……是反的。”
上官玥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她修复剑胚时翻过父亲留下的笔记，记住了所有初代炼器印的走向。眼前这个纹路，就像是把原本该顺行的能量流硬生生倒转过来，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来的错位。
黑影动了。
它抬起双手，十指交错，结出一个印式。动作很慢，却带着某种仪式感。随着手势完成，整座实验楼地下三层开始震动。金属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墙缝中的红光忽明忽暗。
江临渊感到胸口一闷，像是被人按住了心口。他咬牙，运转青帝守心诀，才稳住气息。系统界面在他意识中浮现，卷轴上跳出一行字：【检测到高阶魔修意念投射，来源锁定失败】。
他不信这是巧合。
一个被逼出体外的魔气残影，不该有独立结印的能力。更不该精准复刻秦无涯的面容和动作。这不是残留，是有人在另一端操控。
“老师？”他开口，声音沙哑。
黑影没有回应。但它的眼睛转向了他，目光停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一瞬，江临渊心里涌起一丝动摇。他想起第一次签到图书馆那天，秦无涯站在阳光下问他要不要选修灵植课。那时候他说：“你身上有种特别的气息，值得好好培养。”
那是他踏上这条路的起点。
但现在，那个人站在魔气里，脚踩逆阵，对着他曾教导的学生举起双手。
上官玥不再等。
她踏前一步，雷陨剑高举过头。金纹在剑脊上流动，越发明亮。她不知道这一剑能不能伤到对方，但她不能再让对方完成下一个印式。
剑锋划下。
一道银光撕裂空气，直取黑影胸口。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黑影微微张嘴。
那道剑气飞到它面前时，竟被一口吸入。它的身形没有变化，甚至连波动都没有。只有嘴角，向上扬了一点。
江临渊瞳孔一缩。
他立刻从背包里取出噬灵珠。这是他在体育场签到所得的异宝，能吸收魔气。他不管这东西是不是秦无涯，只要它站在逆阵之上，就是敌人。
他用力掷出。
噬灵珠划出一道弧线，飞向黑影。可就在接近的瞬间，一团紫色雾气从黑影袖中涌出，缠住珠子，猛地一扯。
珠子掉头，朝他飞回来。
他来不及躲，被砸在右肩。骨头像是裂了，整个人向后摔倒，背部撞上石台边缘。嘴里泛起一股腥味，但他没吐出来。
上官玥冲到他身边，一把扶住他胳膊。
“还能站吗？”她问。
江临渊没答。他盯着黑影，喘着气说：“那不是他……从来就不是。”
黑影仍站在原地，双手重新结印。这一次手势不同，指尖连动三次，像是在激活什么。地面裂纹继续蔓延，那些逆向符文一段段亮起，泛着暗红色的光。
江临渊突然想到什么。
他低头看向自己锁骨下方。那条噬心咒留下的痕迹还在，颜色比之前更深。他伸手摸去，指尖刚触到皮肤，就感到一阵刺痛。
他猛地抬头。
“它在连我。”他说，“这个阵……是冲我来的。”
上官玥脸色变了。
她立刻将雷陨剑插在地上，双手按住剑格。剑身立刻释放出一圈金光，形成半圆护罩，将两人罩在其中。护罩刚成，地面震得更厉害。一道裂痕从黑影脚下延伸出来，直奔他们所在的位置。
金光与裂痕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
火花四溅。
江临渊靠着石台慢慢起身。他左手撑地，右手抓住雷陨剑柄。剑一离地，嗡鸣声更大。他能感觉到剑在回应他，不是因为契约，而是因为它也认出了那个阵。
那是针对他的局。
从他第一天签到开始，从秦无涯递来青玉简开始，从每一次他用系统资源反哺灵田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引导他走到今天这一步。
黑影完成了第二个印式。
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骤降。地火残焰被压制，红光退回到裂缝深处。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困难。
江临渊知道不能再等。
他闭眼，调动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运转青帝守心诀。功法流转至心脉时，他刻意放缓节奏，在第七个节点停留片刻。这是他最近摸索出的新法，能让神识短暂外放。
一瞬间，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感知。他看到黑影体内有一条细线，从眉心延伸出去，穿过天花板，直通地面某处。那不是实体，是意念连接。真正的秦无涯不在这里，他在某个地方主持仪式，用魔气凝出这个分身。
而脚下这个逆阵，作用只有一个——逆转洞天投影的流向，把签到积累的能量全部倒灌进魔修体系。
他睁眼，声音发冷：“他在借我的系统养魔。”
上官玥握紧剑柄：“那就打断它。”
她拔起雷陨剑，再次跃起。这一次她不攻黑影本体，而是瞄准它脚下的逆阵中心。剑尖直刺地面，金纹爆发出强光。
黑影终于动了。
它抬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上官玥。一股无形力量压下，她人在半空就被定住，身体无法再前进一分。她咬牙，强行催动灵力，剑尖距离地面还有三寸。
江临渊冲了过去。
他用尽全力撞向她的腰侧，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几乎同时，一道紫光扫过刚才的位置，石台被削去一角。
黑影缓缓低头，看向他们。
然后，它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那种熟悉的、温和的笑，就像在课堂上对学生点头时的表情。
江临渊盯着那张脸，手指抠进地面。
“你说过修行是为了守护。”他声音低，“那你现在是在守护什么？”
黑影没回答。
但它抬起手，指向江临渊的背包。
那里，系统卷轴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