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池宴左顾而言他,扯开了话题。齐辉的事很棘手,不是他一个闲散王爷能插手的。
虫娘知道他救不了齐辉,也不再为难。这个世道真是古怪,好人总要去死,千奇百怪的去死。
此时虫娘还不知道自己扇了桑福缇一巴掌会发生什么。回到靖王府里,虫娘脱下了厚重的衣裳,人都轻松了不少。
小夏轻轻的替虫娘揉着额头:“小姐,你说桑小姐怎么变了呀?她变得有些可恨。她分明知道你的不容易,今儿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起来,当真是可恨。”
“人哪有不变的,或许她这些年来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再者,就算她知道了实情,她会站在哪边根本都不用想。我只是一个外人,再多的委屈在他们一家人眼里也是应该的。”虫娘叹息一声,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落下雪来。
“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分明是他不想要,却要怪罪到咱们头上来。”小夏又重新净了手,抹了些玫瑰香膏子替虫娘揉着额头。
“罢了,不必再提。我也做了选择,人无完人。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我只是害怕。”虫娘拉下小夏的手道:“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吧,我有些饿了,最近总是饿得很快。”
小夏对着门外的婆子招招手道:“传膳!”
虫娘的胃口极好,所有的菜都夹了几筷子,吃过晚饭后又吃了一些点心。
穆池宴从书房回来时,虫娘正捧着点心碟子吃着点心。
虫娘将点心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吃吗?味道还不错。”
“不吃了,我最近得了一件珍珠衫,拿来你玩。”穆池宴主动凑近虫娘,贴着她的耳朵道。
“珍珠衫,这两天冷着呢,而且我大着肚子穿什么都不好看。”虫娘喝了一口茶。
乔嬷嬷端着汤在门外候着。
穆池宴看见了:“进来吧,别把汤等冷了,让王妃喝冷的。”随后,穆池宴又深深的叹息道:“这些人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全都是榆木疙瘩不是。”
乔嬷嬷也不生气,还笑着道:“王妃娘娘,该喝汤了,今儿是茯苓鸡汤。”
虫娘端过鸡汤,又被穆池宴抢了过去:“我来喂你。”说着,穆池宴亲自喝了一口,见温度正正好才喂给虫娘。
刚喝完汤,宫里便来人了。
来人是傅太后身边的孔嬷嬷,板着一张脸,分外严肃的对穆池宴道:“请王爷王妃进宫一趟。”
穆池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天色已晚,什么要紧的事非要我进宫一趟?”
孔嬷嬷意味深重的看了一眼虫娘,很快又将目光收回,虫娘敏锐的捕捉到了,心里开始不住的往下沉。
孔嬷嬷僵硬的扯出一个笑脸来:“那老奴不得而知,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穆池宴起身道:“去备轿子,里面布置得暖和些。王妃还大着肚子呢。”
乔嬷嬷担忧的扶起虫娘,穆池宴也扶着虫娘道:“想来也没有什么事,大概是母后想我们了。”
虫娘拍了拍穆池宴的胳膊道:“你别忘了今儿的事,我打了威远将军的夫人。想来是为了这件事。”
“一个悍妇,打了也就打了。”穆池宴丝毫不担心。
寒风呼啸,虫娘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上了轿子虫娘心里七上八下的。
穆池宴和虫娘赶在宫门落匙前进了宫,傅太后的寿康宫里明亮如白昼,穆池宴扶着虫娘进了正殿。
傅太后正安慰着哭泣的桑福缇,满脸心疼。
桑福缇还在抹着眼泪:“太后娘娘,真不是臣妇多言,臣妇说的本也是实话。只是不曾想靖王妃上来就给臣妇一巴掌,臣妇真是没脸见人了。”
穆池宴带着虫娘行了礼,问了安,傅太后才面色不虞的道:“靖王妃起身赐坐。”
虫娘只得起身,坐下了。
穆池宴跪得笔直,眼神清明。
傅太后又继续问道:“乔嬷嬷何在?”
乔嬷嬷上前跪着:“老奴在。”
“今儿靖王妃在宴会上扇了威远将军夫人一巴掌,你为何不劝阻?”傅太后的语气冰冷。
乔嬷嬷额头贴地,冷汗直流:“原是威远将军夫人出言不逊,王妃手太快,老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老奴之过,老奴下次会抢在王妃之前动手的,万不能让王妃娘娘伤了自己。”
虫娘目瞪口呆,没想到乔嬷嬷一面畏畏缩缩,说话却那么大胆。
穆池宴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憋得难受。
桑福缇傻了眼,半天才挤出眼泪来:“太后娘娘!”
傅太后瞪了一眼乔嬷嬷:“大胆老货,竟敢如此编排威远将军夫人。来人啊,拖下去,打十个板子。”
虫娘忙跪下求情道:“母后,不可。乔嬷嬷无错,不能责罚。掌掴威远将军夫人的人是我,与乔嬷嬷无关,请母后明察。”
傅太后扫了一眼虫娘道:“你的事先放一边,她不能劝慰主人便是错,拉下去。”
乔嬷嬷被拉走了,虫娘跪在地上,寒气侵入膝盖,从膝盖蔓延至全身。
穆池宴上前护住了虫娘:“母后,此事我们全然是无辜的。威远将军夫人出言不逊、恶意造谣在先,为了维护皇家威严,王妃罚她无错。”
”威压,体面。你们二人心中但凡有这样的想法便不会在宴会上公然打人?”傅太后冷冷的道。
“哦,不能打人,难道要任由威远将军夫人随口胡说,败坏我王妃的名节吗?当年,威远将军夫人从土匪窝子里出来生下其长子,我是不是也可以说那个孩子不是威远将军亲生。”穆池宴反唇相讥道。
桑福缇气红了脸,指着穆池宴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你,荒唐!”
傅太后没有理会桑福缇,直直的问穆池宴:“你的王妃从何而来,是不是你强抢的?”
穆池宴直视着傅太后:“不是!”
傅太后又看向虫娘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虫娘低着头:“当年我确实嫁入了锦南国顺清公府刘家,新婚不到一年,因什么天命,被迫入宫。入宫前因为刘家害怕麻烦,便已经给了我一纸休书。我在锦南后宫里待了四年,一年秀女,三年女官。后面我家族败落,本是要赐与齐辉将军为妻,但因刘家二爷嫉妒,又被赐予刘家二爷为妾。再后来,因为锦南与大苍谈和,我被刘二爷在宴会上送给了靖王陛下。”虫娘的声音细小。
傅太后的心到底是软了下来。
桑福缇瞪大眼睛:“你说谎,我表哥对你情根深种,怎么可能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