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之畔,谷雨勒马立于阵前,侧头看向身侧的潘凤,淡声道:“骂阵之事,便交与你了。”
潘凤闻言,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俺是个文明人,原不爱逞口舌之快,既将军有令,那便替你说道说道。”
说罢,潘凤策马上前数步,立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双手叉腰,脖颈一梗,忽然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拱手作揖:“哎呀,失敬失敬!前面这位看着威风凛凛的,莫不是西凉大名鼎鼎的牛将军?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说起你这‘大名鼎鼎’,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出了名的常败将军,打一仗输一仗;出了名的怂包将军,见了硬仗就往后缩;出了名的逃跑将军,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哦,还有个最响亮的,姻亲将军!
靠着娶了董贼的女儿才混到如今的位置,世人都晓得你就是坨屎,不过看在你是董卓女婿的份上,倒也算是一坨沾了权贵味儿的高贵屎,旁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这番话如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牛辅心里。他自小便依仗家世与姻亲,最恨旁人揭他“靠裙带上位”“屡战屡败”的短,当下气得面皮涨成紫酱,双手攥着马缰咯咯作响,拍马就要冲出去与潘凤拼命:“潘凤匹夫!我今日必斩你于马下!”
却被身旁的徐荣一把死死拉住胳膊,动弹不得。
潘凤见牛辅被气得跳脚如猴,更是来了兴致,又将矛头对准徐荣,眉眼一挑,唇边漾开讥诮的笑意:“还有你徐荣!眼缝窄得跟根线似的,活脱脱一只缩头的瞎眼耗子,莫不是幼时嘴馋乱啃,把眼珠子都糊住了?
被我家将军耍得团团转,从金城逃到天水,又从天水窜到安定,数千里路跑断了战马的蹄子,连我军的一缕烟尘都没逮着,你这连敌我动向都摸不清的庸才,也配握着兵符在沙场领兵?
怕不是董卓军中无人,才让你这滥竽充数的货色占了位置!”
徐荣本就不善口舌之争,且身为西凉军的老将,纵使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动摇半分心智,只是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打起了算盘——不如借着这骂战的功夫,让麾下早已疲敝的士兵稍作休整。
毕竟大军数千里奔波,将士们早已人困马乏,此刻若贸然开战,必败无疑。
可就在他正要开口回骂,打算借着这一嗓子的功夫拖延时间,沙哑的嗓音刚挤出“无知小儿,待我和你说道说道——”。
“老贼,休要逞口舌之利,战场上见真章。”对面的谷雨却突然狡黠一笑,猛地抬手:“全军,冲锋!”
话音落下,谷雨麾下的将士便如蛰伏已久的猛虎陡然下山,直冲西凉军阵。
七千精锐在前,三千赤卫队紧随其后。
渭水之畔的大战,骤然爆发。
徐荣那声怒骂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一口气噎得他胸口发闷,看着眼前冲杀而来的敌军,他来不及再多想,只能咬牙拔出佩刀,嘶吼着指挥士兵投入混战。
乱战之中,曹性眼疾手快,他藏身于阵中,张弓搭箭,瞄准人群中的徐荣便是一箭。
利箭破空,带着呼啸的风声,径直射翻了徐荣的战马。
徐荣重重摔在地上,铠甲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还未等他挣扎起身,曹性便大喜过望,拍马冲来:“徐荣老贼!还不束手就擒?”
谁知徐荣挣扎着爬起,反手抽出腰间佩刀,横在自己脖颈之上。
他望着逼近的曹性与围上来的人民军,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悲壮与不甘:“我徐荣征战一生,虽今日败于尔等之手,却岂会沦为阶下囚!今日愿赌服输,有死而已!”
话音落,刀锋划过脖颈,鲜血如泉涌般溅落在渭水的滩涂上。
他身边的数十名亲卫皆是跟随其多年的忠勇之士,见主将自尽,亦是纷纷拔刀自刎,一时间血溅当场,那股决绝的气势,连谷雨的将士见了,都不由得心生敬佩。
余下那些被强征来的士兵,本就不愿为董卓卖命,见主将已死,军心瞬间溃散,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口中不断喊着“饶命”。
谷雨见状,抬手示意将士们停止进攻,沉声下令:“降者不杀,收缴兵器,统一看管!”
可渭水之畔的混乱中,谷雨的目光扫过战场,却皱起了眉头——遍寻不到牛辅的身影。
另一边,黄河南岸,张远、徐庶、刘兰、令狐娇等人率领着队伍,押运着数百名官吏干部、数万石粮食与大批军械物资,缓缓跨过黄河浮桥。
行至途中,快马接连送来各方战报,斥候的声音洪亮,在队伍中不断回荡:
“王红、李石、郝昭三位同志在长安发动起义,百姓群起响应,现已成功解放长安!”
“谷雨将军同志在渭水之畔以少胜多,以一万兵马大破牛辅、徐荣的两万西凉疲军,徐荣自尽,西凉军数千士兵归降!”
张远接过战报,逐字逐句看完,唇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好!好啊!各路战事皆捷,我等押运物资、稳固后方的战线同样是重中之重,绝不能辜负同志们在前线的浴血拼杀!”
刘兰闻声抬眼,眸光凝定如磐石,郑重颔首:“先生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我们制定了方阵:人到,物到,政策到。
人到,就是干部要扎进村落里,跟着百姓同吃同住同劳作,绝不能坐在帐中纸上谈兵;
物到,就是粮草、药品、农具要精准送到每家每户手上,哪怕是偏远的山坳人家,也不能漏了一份补给;
政策到,就是要把土地分配、减租减息的规矩掰开揉碎讲给百姓听,一定不要用官话套话糊弄人,一定要让老老少少都听得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能得着什么实惠。”
张远微微颔首,沉声道:“嗯。记住,说到要做到,少说多做,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没多久,队伍便踏入了新解放的凉州地界。
刚进第一个村落,人民军的将士们便卸下肩头的物资担子,连歇脚的功夫都没留,便四散行动起来。
有人抄起斧头砍木梁、和着泥浆糊墙壁,帮着百姓修补被西凉军拆毁的屋舍,动作干脆利落;
有人扛着粮袋走进孤寡老人的家门,将沉甸甸的粟米塞到老人手里,还蹲在磨盘边帮着把谷物磨成细面;
还有懂医术的士兵,在村口支起简易药摊,给受伤的百姓敷药包扎,又压低声音细细叮嘱疗养的禁忌。
百姓们起初还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疏离,可看着将士们忙前忙后,不仅分文不取,还把紧缺的粮食、药品往自己手里塞,心底的隔阂便像融雪般慢慢化了。
不知是谁先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麦粥,递到正搭屋梁的士兵手里,紧接着,家家户户都动了起来。有人提着盛满清冽热水的瓦壶往人群里送,有人捧着刚蒸好的馍馍硬塞给将士,孩童们则绕着士兵蹦跳,把路边采的野花往他们的铠甲缝隙里插。
人群中忽然有人认出了张远,忍不住高声喊了一句:“这位莫不是人民军的首席?”
一旁的老者闻言先是一愣,踉跄着便要朝张远跪下:“原来是首席大人亲临,老朽给您磕头了!”
这一动,周围的百姓也纷纷反应过来,白发老翁也好,年轻后生也罢,竟都跟着躬身下拜,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一片,口中不断念着“谢首席为民做主”“谢人民军救苦救难”。
张远心头猛地一震,大步上前死死托住老者的胳膊,身旁的刘兰、徐庶等干部也赶忙伸手去扶身边的百姓:“快起来!都起来!我们人民军到这里来,就是要让天下百姓再也不用跪着过日子,人人都能站着活,堂堂正正做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