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让寒星别动。
她立刻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那不是害怕，是习惯——从小被我训出来的条件反射。
可我没空理她这反应。折扇夹着的天命卷正在发烫，不是刚才那种烧手的热，而是像有东西在里面活过来，脉搏似的跳。
《天命漏洞手册》自动翻页，一行字浮现在我脑子里：
**此卷非终章，乃阵眼。**
我眼皮一跳。
阵眼？
不是终点，是开关。
整个魔窟的地砖、石柱、残垣断壁，全在往卷轴方向微微倾斜。不是肉眼看得出的那种歪斜，是规则层面的引力，像是所有东西都被写进了一段程序，正朝着核心靠拢。
“别乱走。”我低声道，“这地方在重组。”
寒星没应声，但我知道她在听。她站得笔直，手还扶着墙，指节有点发白，显然是撑着才没倒。
我扫了她一眼。锁骨下的血契纹路还在闪，黑丝游走，说明渊主的残念没清干净。这种状态本该立刻封脉送寒玉池，但现在——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像是冰裂。
我猛地抬头。
空气中漂浮的那些魔心碎片，原本散落在废墟各处，是之前大战时炸开的残渣，早就死寂了。可此刻，它们全在震颤，像是被什么唤醒。
下一秒，一片碎光疾射而下，直扑寒星掌心！
她本能抬手，那团黑红交织的残核竟稳稳落进她手里，没有爆炸，也没有侵蚀，就像……回家了。
我瞳孔一缩。
“你干什么？”我一步跨到她身后，左手按上她背心，冥河水立刻顺着经脉探进去。
可还没等我发力压制，寒星突然抬手，反手抓住我手腕。
力气不大，但坚决。
“主人。”她声音低了些，不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我能控它。”
我皱眉：“你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那是渊主的恶念核心，沾上就疯，碰过就死。三千年来多少大能想炼化它，最后都成了行尸走肉。”
她没松手，也没抬头，只是握紧了那团魔心。
“可它没咬我。”她说，“它……在叫我。”
我冷笑：“叫你当容器？”
“不是。”她终于抬头，眼神很静，“它怕我。”
我愣了一下。
怕？
一个由亿万怨魂和天道恶念凝聚的东西，怕一个十八岁的半妖丫头？
《天命漏洞手册》突然又翻一页：
**寒星可掌控魔心，但需承受渊主恶念反噬。**
我盯着那行字，脑子转得飞快。
这不是漏洞，是警告。
能控，但代价是神识被污染，搞不好当场入魔，变成比渊主还难缠的疯子。
“你听好了。”我声音压低，“你现在把东西扔了，我还能保住你神志完整。别逞能，这不是演话本子，死了就真没了。”
她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傻乐，是带着点疲惫，又透着倔的笑。
“主人啊。”她说，“你救我的时候，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我一顿。
没有。
三千年前，我在十八渊边缘捡到她，浑身是伤，妖气蚀骨，快断气了。我没问她想不想活，直接割腕喂血，签了血契。
她也没问，就这么跟了我。
从狗崽子到护法，从被人嫌的杂种到能在我背后骂我“抠门老鬼”，她从来没问过值不值得。
“所以这次。”她闭上眼，掌心的魔心开始发光，黑红转金，“也别替我决定。”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气息骤变。
不是暴起，也不是失控，而是像一口深井突然涌出暗流。半妖血脉自内而外爆发，金焰从她指尖窜出，缠绕住魔心，不是对抗，是……驯服。
我站在她身后，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冲撞。魔心中的残念在挣扎，在低语，在试图钻进她识海，可每一次入侵，都被她体内某种更原始的力量拍回去。
那是血契的共鸣，但又不止于此。
像是她本来就有这能力，只是一直被压着，直到现在才醒。
《天命漏洞手册》又闪一行字：
**血脉未觉醒者，可借魔心为引，逆溯本源。**
我眯眼。
好家伙，原来她不是被魔心吸引。
是魔心认出了她。
“轰”一声轻响，不是爆炸，是压缩。
魔心在她掌心缩小，黑气被逼出，凝成一缕缕烟雾，刚飘出来就被金焰烧成灰。最后只剩一枚鸽蛋大小的丹丸，通体金黄，表面流转着细密符纹，安静悬浮在她掌心上方。
她睁开眼。
眸子清澈，没有半点浑浊。
“成了？”我问。
她点点头，抬手想抓那丹丸，手刚碰到，整个人晃了一下，膝盖一软。
我一把捞住她胳膊。
“装什么硬汉。”我冷着脸，“差点跪了还摆造型？”
她咧嘴一笑，嗓音有点哑：“成功了嘛……主人你看，它现在乖得很。”
我瞥了眼那金丹。
确实没恶意波动，也不再散发压迫感。反倒有种……温顺劲儿，像被撸秃了毛的凶兽，只想蹭人手心。
“你给它起名了？”我问。
“嗯！”她咳嗽两声，“叫小星星。”
我沉默三秒，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她后脑勺：“谁准你乱取名字的？这是魔心，不是夜市买的琉璃球！”
“可它现在是我的了嘛。”她缩脖子，“我想叫啥叫啥。”
我懒得跟她扯，目光扫向四周。
魔窟的倾斜感没消失，反而更明显了。地面裂缝里渗出微光，像是底下有什么在启动。天命卷还在发烫，但频率变了，从之前的急促跳动，变成了某种规律的脉冲。
像在回应什么。
“看来。”我捏紧折扇，“我们还没完。”
寒星扶着我肩膀站稳，喘了口气：“接下来干啥？拆阵？逃命？还是……”
她话没说完，忽然瞪大眼。
我察觉不对，回头一看——
她掌心那枚金丹，竟自己飘了起来，缓缓转向天命卷的方向。
紧接着，一道极细的金线从丹丸中射出，精准命中卷轴边缘的焦痕。
“嗡”——
整座魔窟轻轻一震。
不是崩塌，是……解锁。
天命卷上的裂纹开始发亮，像是被注入了能量。而那些原本朝它汇聚的规则引力，忽然调转方向，全部涌向寒星手中的金丹。
她吓了一跳：“它干嘛吸我？”
“不是吸你。”我盯着那金线，“是借你。”
《天命漏洞手册》浮现新字：
**魔心为钥，血契为引，可启阵中阵。**
我懂了。
这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战斗遗迹，是个套娃阵法。第一层是诱敌深入的陷阱，第二层是天命卷当阵眼，现在——第三层要开了。
而开启它的钥匙，是魔心。
使用者，是寒星。
“你感觉怎么样？”我问她。
她摇摇头：“有点累，但没事。就是……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
“谁？”
“听不清。”她皱眉，“像是很多人在同时念一段咒，又像是……哭。”
我神色一凛。
那是阵中困着的东西。
可能是被渊主吞噬的魂魄，也可能是更早以前，被天道抹去的存在。这个阵法，吃的不是灵力，是记忆。
“别管声音。”我说，“守住心神，别让它钻进来。”
她点头，抬手想收回金丹。
可那东西悬在半空，纹丝不动，仿佛已经不属于她了。
“主人……”她声音有点抖，“我控制不了它了。”
我正要上前，忽然发现她影子变了。
不是地上那个正常的轮廓，而是……拉长了，扭曲了，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背后慢慢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