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冤屈,说出来。”
张浩的声音缓和了些,“我既然能找到你,就能帮你查清楚真相。”
赵磊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张浩,声音哽咽:
“你……你真的能帮我?”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
张浩点头,“是谁害死了你和晓霖?
为什么要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赵磊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不甘:“是……是村支书……
还有砖厂的几个小股东……他们见砖厂赚钱了,就想把我踢出去……
我不肯……他们就……”
他的话没说完,却已经让张浩明白了大概。
那些人,为了钱,害死了这个想带着村子致富的年轻人,甚至连他的女朋友都没放过。
“他们还怕我化成厉鬼报复,就找了个道士,用符咒和狗血镇住我的尸骨,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赵磊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可他们没想到,我的怨气太重,还是冲破了镇压……
我不能轮回,只能困在这祠堂里,看着那些害死我的人安享富贵,看着他们的子孙后代活得好好的……
我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啊!”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影子又开始发黑,显然又要被怨气控制。
张浩抬手,一道柔和的金光落在他身上,稳住了他的魂魄:“我知道你不甘心。
但你报复错了对象,那些被你害死的村民,大多是无辜的。”
“无辜?”
赵磊冷笑,“他们当初虽然没动手,可谁不知道村支书不是东西?
谁没分过砖厂的钱?
他们都是帮凶!
都该偿命!”
“那小梅的爸爸呢?”
张浩问道,“他也是帮凶?”
赵磊愣住了:“小梅?”
“就是那个每天背着橘子去镇上卖钱,给爷爷治病的小姑娘。
她爸爸三十多岁就死了,也是被你的煞气所害。”
张浩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似的敲在赵磊心上。
赵磊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显然是想起来了。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哭声里多了几分迷茫和痛苦:“我……我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好恨……”
“恨没错,但不能让无辜的人替罪。”
张浩看着他,“你告诉我真相,我帮你把凶手绳之以法,还你和晓霖一个公道。
至于你的魂魄……
等事情了结,我会超度你,让你能安心轮回。”
赵磊抬起头,眼里满是挣扎。
他看着张浩,又看了看身边的白骨,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告诉你……
所有的事,我都告诉你……”
祠堂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照在结界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陆雨蝶望着紧闭的祠堂门,手心捏出了汗。
杨妮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别担心,他一定没事的。”
而祠堂地下,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真相,正缓缓揭开。
祠堂地下的阴寒渐渐被赵磊的哭声冲淡,他的魂魄在金光中微微颤抖,那些被怨气扭曲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
能看出年轻时的模样,眉眼周正,带着股书卷气,只是眼里的光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了。
“二十年前……那时候我刚满二十四……”
赵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我在南方读的大学,学的是材料工程。
毕业那年,跟几个同学合伙在城郊开了家红砖厂,赶上城市扩建,生意好得很,不到两年就攒下了两千多万……”
他顿了顿,影子晃了晃,像是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我总想着,自己富了不算啥,要是能让村里的人都过上好日子,才叫真本事。
我忘不了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是街坊邻居你一碗米、我一个鸡蛋凑出来的学费。
我娘总说,做人不能忘本……”
“于是我就把南方的厂盘了出去,揣着钱回了村。”
赵磊的声音里泛起一丝暖意,像是想起了当时的意气风发,“回来那天,我开着刚买的奔驰,村里人都围过来看,眼睛亮得像星星。
王支书——
就是王海阳,拉着我的手说‘磊子有出息了,没忘了咱黑风村’,还在村口摆了两桌酒,算是给我接风。”
张浩静静地听着,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一个穷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带着巨款回乡,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光宗耀祖的存在。
“我跟王海阳说,想在村东头的荒坡上建红砖厂,用咱本地的黏土,雇村里的人干活,男的搬砖,女的筛土,老人看仓库,按月发工资,一个月最少给三千块。”
赵磊的声音高了些,“那时候村里的人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两百块,听到这话,都快把我捧上天了,见了面就喊‘赵老板’,谁家做了好吃的,都往我家送……”
他苦笑了一声,影子又开始发黑:“现在想起来,那些笑脸背后,藏着多少贪心啊。”
红砖厂的建设很顺利,王海阳出面协调土地,村民们干活也卖力,不到三个月就投产了。
赵磊懂技术,又有之前的销售渠道,第一批红砖刚烧出来,就被县里的建筑公司订走了。
第一个月结账,除去成本,纯利润就有八十多万。
“八十多万啊……”
赵磊的声音发颤,“那时候村里的人哪见过这么多钱?
我给工人发工资的时候,一个个手都在抖。
我还拿出十万块,给村里修了条石子路,又买了台拖拉机,专门拉村里的山货到镇上……”
他本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可变化,就出在第四个月。
那天晚上,赵磊正在办公室核对账目,王亮突然找了过来。
王亮是王海阳的独子,平时游手好闲,靠着父亲的关系在厂里当个闲职,负责看看仓库,却总爱往会计室跑——
会计是他刚处的女朋友,叫李娟。
“磊哥,忙着呢?”
王亮递过来一支烟,脸上笑得不怀好意,“我跟你说个事。”
赵磊接过烟,没点燃:“啥事?”
“你看啊,这厂现在这么火,一个月纯利一百多万,都是你一个人得,是不是有点……”
王亮搓着手,眼睛瞟着桌上的账本,“我爹说了,这厂建在咱村的地上,用的是咱村的人,按理说,也该算村里的‘集体资产’,你看能不能……”
“集体资产?”
赵磊皱起眉,“当初建厂的钱是我出的,设备是我买的,渠道是我拉的,怎么就成集体资产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