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依旧带着最后的警告: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但你们必须保证!知道了之后,绝不能冲动,绝不能去做傻事!更不能……连累我们铁骑部落!星野部落远超你们想象!一旦触怒他们,不止是阿茹娜,我们整个部落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叶凌压下心中的急迫,郑重点头:
“大叔放心,我们并非鲁莽之辈。知道了真相,我们自会量力而行,绝不给部族带来麻烦。我们只是想……心里有个底。”
令狐右也肃然道:
“我师兄弟二人,可以心魔立誓,得知此事,必谨慎行事,绝不因自身冲动妄为,而祸及铁骑部落无辜。”
见两人态度诚恳,牧民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许。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靠近,这才压低声音,讲述道:
“好,那我告诉您你们。你们是外乡人,没听说过星野部落的‘小少爷’。他,他根本……根本不是人!是个畜牲!”
他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恐惧:
“传说,他专门……专门采补女子元阴修行,早些年,附近好些部落里,但凡有点修行资质、容貌出众些的姑娘,没少被他或强行掳走,或用各种手段‘聘’去星野部落!可是……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一个都没有!”
叶凌和令狐右闻言,瞳孔皆是骤然收缩!
采阴补阳的邪功!
这在他们东荒修真界,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道行径!
没想到在北漠,居然有人能堂而皇之地修行,并大肆搜捕女修!
牧民的声音更加颤抖:
“后来……后来有一次,我们临近一个小部落的供奉,因为立了点功劳,有幸被召去星野部落领赏。他在那里,无意中……无意中听到伺候小少爷的下人,在背后偷偷议论……”
他吞了口唾沫,脸上血色尽失,连嘴唇都在哆嗦:
“他们说……那小少爷不仅喜好采补,还……还有一个癖好……
他特别喜欢……用年轻貌美女子的头骨……制作成酒器!还专门有个房间,陈列那些……那些‘酒杯’!据说,越是灵气充沛、容貌美丽的女子头骨,做出的‘酒杯’质地越佳……”
牧民眼眶略微泛红,咬牙道:
“正是因为星野部落离我们不远,所以族长才一直不敢让阿茹娜测试修行资质,生怕她能修行,最终落入小少爷的魔爪,没想到还是……
这一去,阿茹娜过去,哪里是去做什么侍妾,分明是……分明是送去被吸干元气,再被……被做成……”
牧民说不下去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叶凌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几个字——“美人头骨”、“酒杯”、“吸干元气”……
难怪!
难怪整个铁骑部落如此恐惧绝望!
难怪阿茹娜会露出那种万念俱灰的表情!
这根本不是嫁人,这是被宣判了极其残忍恐怖的死刑!
而那个“小少爷”,竟是个如此丧心病狂、以虐杀女子为乐的变态魔头!
无边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如同岩浆与寒冰,在叶凌胸中激烈冲撞,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才勉强压制住那股想要立刻冲去星野部落,将那禽兽不如的东西碎尸万段的冲动。
令狐右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眼中那惯常的温润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
他轻轻拍了拍叶凌紧绷的手臂,示意他冷静,然后对那几乎虚脱的牧民沉声道:
“多谢相告。此事,我们心中有数了。你放心,我们不会鲁莽。”
牧民睁开眼,看着两人难看至极的脸色,知道他们听进去了,又是深深一叹,声音虚弱:
“知道了……又能如何?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佝偻着背,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帐篷阴影中,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原地,只剩下叶凌与令狐右,站在冰冷的夜风中,久久无言。
星野部落,小少爷,采补邪功,美人头骨酒杯……
这些词汇,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萦绕不散。
叶凌缓缓抬起头,望向阿茹娜帐篷的方向,那里灯火已熄,一片黑暗死寂。
他仿佛能透过帐篷,看到那个白日里还明媚如阳光、此刻却蜷缩在角落、无声流泪、恐惧颤抖的少女。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无力感,夹杂着滔天的怒火,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难道……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叶凌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令狐右:
“师兄……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难道……难道就真的眼睁睁看着阿茹娜,三日后,被送去那个魔窟,被凌辱,被折磨,被做成……”
“酒杯”二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令狐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惯有的温润早已被一片沉重的阴霾取代。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叶凌,又望向阿茹娜帐篷的方向,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力感的叹息:
“叶师弟……为兄的心,与你一般痛。阿茹娜姑娘天真善良,救你性命,待你我以诚,我亦不愿见她落入如此境地,受那等非人折磨,最终……死无全尸。”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艰涩:
“可是,师弟,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强行出手,救下阿茹娜,后果是什么?星野部落的怒火,绝不会只针对我们两个‘外乡人’。他们会迁怒整个铁骑部落。
巴图族长,三位供奉,那些你见过的牧民,还有帐篷里熟睡的孩童……成百上千条人命,都可能因你我一时‘义举’,而血流成河。”
他看向叶凌,眼神锐利而痛苦:
“而且,你如今道基未稳,魔性潜伏,根本不能出手。仅凭为兄一人,能否救出阿茹娜,尚且是未知之数!更遑论还要面对事后的无尽追杀与报复!”
令狐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淡淡的悲凉:
“这就是世家,这就是门阀。他们掌握力量,制定规则,生杀予夺,只在一念之间。我们散修,无根无萍,势单力薄,拿什么去斗?
师弟,为了铁骑部落,为了你自己,我们这次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