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源球的光芒彻底敛去，整个“真水涤心域”如同海市蜃楼般逐渐淡去、消散。苏清鸢五人只觉周身一轻，脚下再次传来坚冰的触感，已然回到了水府内殿那片由湛蓝水晶铺就的广场上。
只是，此刻的广场已然不同。十二尊水晶巨人雕像依旧肃立，但殿门紧闭，门楣上“水府”二字古篆流转着温润的蓝光，不再有之前的冰冷与拒人千里之感。空气中弥漫的水行灵气更加精纯亲和，仿佛在欢迎着得到认可的传承者。
苏清鸢手中，金、水双令微微发烫，彼此共鸣，在她掌心勾勒出一个微型的、更加完整的五色阵纹虚影。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水行灵气的感知与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体内五行灵脉中，代表水行的部分前所未有地活跃与壮大，与金行灵根形成了相生互济的和谐循环。不仅如此，通过真水涤心考验所获的感悟，以及水行印记初步认可带来的法则加持，让她的修为虽未突破元婴后期，但根基更加浑厚，对天地灵气的调用和法则的理解都精深了许多。
凌波、楚景要、文鸿、紫芜也各有收获，气息比之前更加圆融内敛，周身隐约有淡淡的水行灵光流转，与各自的神兽气息交织，平添几分玄妙。
“总算出来了。”楚景要长长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朱雀虚影在他肩头一闪而逝，带起一缕暖意，驱散了此地残留的些许寒意，“这水府里面待得，跟过了好几年似的。”
“涤心炼魂，感悟大道，时间感知本就不同。”文鸿微笑道，他脚下的玄龟虚影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背上八卦纹路隐约有水流淌过，“此番收获匪浅，不仅稳固了境界，对水行一道乃至五行相生，都有更深体会。”
紫芜轻轻颔首，麒麟虚影洒落的祥光中，多了几分润泽万物的水意：“那真水源球中的感悟，对我麒麟祥瑞之道亦有补益。水，至善至柔，滋养万物，与祥和之道颇多相通。”
凌波未多言，只是握了握手中的白虎金刀，刀身之上，除了原本的无匹锋锐，此刻隐隐多了一层流转的水光，使刀势在刚猛无俦中平添了几分连绵不绝的韧性。她看向苏清鸢，清冷的眸中带着询问：“清鸢，接下来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清鸢身上。她已从最初的巨大情绪波动中彻底冷静下来，但那双眸子深处，燃烧着比凤凰真炎更加炽烈坚定的火焰——那是寻回爱人的决心，与向仇敌讨还血债的冰冷杀意。
“去北溟。”苏清鸢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尘渊那一丝生机既然与北溟水行之地有关，玄冰宫又宣称他‘陨落’于幽冥海眼，那一切的答案，必然就在北溟，在玄冰宫！”
她摊开手掌，金水双令静静悬浮：“而且，五行齐聚之路，下一站很可能也在北方。金生水，水生木，若我所料不差，木行印记或许也在北方某处。此行，一为救人，二为寻踪，三为继志，四为……复仇！”
“复仇”二字出口，空气中温度骤降，连周围的冰晶都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
“早就等不及了！”楚景要眼中跳跃着战意的火花，“那什么狗屁玄冰宫少宫主，敢动墨老大，小爷非把她的冰宫烧成澡堂不可！”
凌波点头：“此仇必报。但北溟玄冰宫能掌控幽冥海眼那等禁地，实力不容小觑，需从长计议，不可鲁莽。”
文鸿沉吟道：“不错。我们虽实力大进，但对方乃北溟霸主，扎根多年，必有底蕴。且我们对北溟地理、玄冰宫势力分布、甚至那幽冥海眼的具体情况都知之甚少，贸然闯入，恐中埋伏。”
紫芜轻声道：“麒麟祥瑞感应，北行之路，吉凶参半，危机与机缘并存。我们需做好准备，既要有一往无前的决心，也需有应对万变的智慧。”
苏清鸢认真听取同伴的意见，心中的计划逐渐清晰：“文师兄和紫芜师姐所言极是。我们第一步，是离开此地，返回瀚海冰原，然后设法前往北溟。途中，需尽可能搜集关于北溟和玄冰宫的情报，尤其是幽冥海眼的详细信息。同时，我会持续尝试通过水行令和那丝微弱的因果感应，进一步确定尘渊可能被困的方位。”
她看向紧闭的水府殿门：“离开之前，或许这水府还能给我们一些帮助。”
仿佛回应她的念头，殿门前方的空间微微波动，那尊之前引导他们的水元灵卫再次凝聚成形，不过身形缩小了许多，气息也更加温和。它朝着苏清鸢五人微微躬身，一道意念传来：
“传承者，水府使命已成，即将彻底封闭，遁入虚空，以待下次有缘。持水行令者，可借府内残余之力，开启一次定向传送，送至瀚海冰原边缘安全之处。此乃水府最后馈赠。”
果然！苏清鸢心中一喜，这省去了他们许多麻烦。
“多谢。”苏清鸢对水元灵卫点头致意，随即举起水行令。令牌蓝光大放，与整个水府空间产生共鸣。她心念一动，将传送目标设定为瀚海冰原边缘，他们最初进入秘境的大致方位附近。
一道稳定的蓝色光柱自殿门前升起，形成一道旋转的传送门。
“我们走。”苏清鸢当先踏入光柱。凌波四人紧随其后。
光影变幻，短暂的失重感后，五人出现在了一片熟悉的冰天雪地之中。身后，是那片巍峨的冰川，而水府秘境的气息已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唯有手中温润的水行令，和体内增长的力量，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虚幻。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但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已无丝毫威胁。
“先找个地方，稍作休整，规划路线。”文鸿提议。
五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冰窟，布下简单的隐匿结界。
苏清鸢首先再次尝试通过水行令和那丝因果感应进行探查。她闭目凝神，将心神沉入水行令中，借助刚刚获得的水行本源加持，全力感应北方。
这一次，感应比在水府中清晰了一丝。那缕微弱的、带着青龙气息与水魄封存痕迹的“印记”，依旧如同风中残烛，但确实存在于北方极遥远处，位置依然飘忽，但大致方向更加明确——正北偏西，深入北溟核心海域的方向。同时，她还能隐约感应到，那个方向传来数道强横而冰冷的水系灵力波动，其中一道尤为突出，冰冷、高傲、带着掌控一切的意志，与之前那传音中的气息隐隐相符！
“玄冰宫少宫主……就在那个方向！”苏清鸢睁开眼，眸光锐利，“尘渊的那丝气息，也指向大致相同的区域。幽冥海眼，很可能就在玄冰宫势力范围的核心地带。”
“看来，免不了要和这位少宫主打交道了。”凌波冷声道。
楚景要哼了一声：“正好，省得我们到处找。”
文鸿取出一枚玉简，这是他们离开中州前准备的、记载了已知世界大致地理和部分势力信息的资料。“根据记载，北溟是极北的无尽冰海，范围极广，环境恶劣，海中多凶兽与绝地。玄冰宫是北溟已知的最强势力，掌控着大片海域和诸多资源点，其宫门据说位于北溟中央的‘永恒冰冠’之上，但具体位置隐秘。幽冥海眼……资料中没有提及，看来是玄冰宫掌控的隐秘禁地。”
“也就是说，我们到了北溟，还得先找到玄冰宫的具体山门，或者打听到幽冥海眼的位置。”紫芜总结道。
“无妨。”苏清鸢收起水行令，“既然知道了方向，我们便一路向北。沿途遇到修士或聚居地，便打听消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只要不陷入对方预设的大阵或陷阱，足以应对大部分情况。”
她看向众人：“此行凶险，玄冰宫势大，且与我们已有仇怨。大家……”
“不必多说。”凌波打断她，语气坚定，“同进同退。”
“就是，清鸢师妹，咱们可是一起从五行殿门口杀出来的交情！”楚景要拍着胸脯。
文鸿微笑点头。
紫芜眼神柔和而坚定：“祥瑞相伴，此行必有转机。”
苏清鸢心中一暖，重重颔首：“好！那便出发！”
五人不再耽搁，辨明正北偏西的方向，身形化作五道流光，冲天而起，破开重重风雪，朝着那神秘而危险的北溟之地，疾驰而去。
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和神兽加持，速度何等之快。不过数日，便已彻底离开了瀚海冰原的范围，下方变成了一望无际、浮冰遍布的墨蓝色海洋。空气中的水行灵气越发浓郁精纯，却也越发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深海的阴寒之力。
途中，他们偶尔会遇到一些在冰面上捕猎或修炼的北地修士，修为普遍不高，大多在金丹期以下，见到他们这般气势惊人的遁光，无不敬畏远避。苏清鸢等人也无意打扰，只是偶尔停下，寻一些看起来年长或见识广博的修士，以灵石或丹药换取关于北溟海域和玄冰宫的信息。
得到的消息零碎而模糊。玄冰宫在北溟修士心中，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神秘而强大，寻常修士根本不知其山门所在，只知道他们偶尔会有使者出现在几个固定的、由玄冰宫控制的“冰墟”坊市，收购资源或发布任务。关于幽冥海眼，更是无人知晓，只隐约听说玄冰宫掌控着几处恐怖的海上禁地。
这一日，五人正在一片巨大的浮冰上空飞掠，下方海水突然剧烈翻腾！
“吼——！”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头体长超过百丈、形似巨鲸却通体覆盖着幽蓝骨甲、头生三根狰狞冰角的庞然大物，猛地破开冰层，跃出海面，张开布满锯齿的巨口，朝着空中的五人噬咬而来！腥风扑面，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中期巅峰，且在这北溟寒海中，威势更增！
“是‘玄甲冰渊鲸’！北溟深海中的霸主级妖兽之一！”文鸿一眼认出，提醒道。这种妖兽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且擅长操控寒冰与重水，极难对付。
若是之前，五人或许还需费一番手脚。但如今……
“正好试试新领悟的手段。”楚景要长笑一声，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巨鲸冲去！他双手结印，身后朱雀虚影仰天长鸣，这一次喷吐出的南明离火，并非以往的赤红一片，而是赤红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冰蓝色流光！赫然是他在水府中感悟后，将一丝水行寒力融入了朱雀神火之中，形成了独特的“冰焰”！
“朱雀冰焰，封！”
冰蓝色的火焰洪流与玄甲冰渊鲸喷出的极寒重水迎头相撞！没有惊天爆炸，那极寒重水竟在接触到冰焰的瞬间，被其中蕴含的更高层次的水行法则影响，流速骤缓，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坚冰，反而朝着巨鲸自己反卷而去！同时，冰焰中属于朱雀神火的至阳焚灭之力，则透过冰层，灼烧着巨鲸的灵识！
巨鲸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动作一僵。
就是现在！
凌波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巨鲸侧方，白虎金刀无声无息地斩落。刀光过处，空间留下一道细长的黑痕，那足以抵挡寻常法宝轰击的幽蓝骨甲，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被轻易剖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出现在巨鲸身上，冰蓝色的血液如同瀑布般喷洒！
苏清鸢甚至未曾出手，只是悬立空中，金水双令在身前微微旋转，散发出无形的领域之力，将巨鲸挣扎掀起的狂暴海浪与寒气轻易抚平、镇压。
文鸿的玄龟虚影笼罩四方，防止战斗波动引来其他麻烦。紫芜的麒麟祥光则悄然洒落，驱散着血腥气可能引来的其他猎食者。
仅仅两个照面，一头称霸一方的元婴中期巅峰妖兽，便已遭受重创，奄奄一息！
“留它一命。”苏清鸢忽然开口。她身形飘落，来到巨鲸那如同小房子般的头颅前。巨鲸眼中充满了恐惧与哀求。
苏清鸢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按在巨鲸布满寒霜的额头上。精纯的水行灵力，混合着一丝水行令的威严气息，缓缓渡入。同时，她以神识传递着意念：“告诉我，玄冰宫的山门，或者幽冥海眼的方向。饶你不死。”
妖兽到了这个层次，灵智已开，能够理解简单的意念。感受到苏清鸢身上那浩瀚精纯、甚至比北溟深海更加本源的水行气息，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巨鲸身躯颤抖，传递回一段模糊的信息碎片——那是一个位于北方极深处、被永恒暴风雪和空间迷雾笼罩的恐怖海域坐标，以及一道冰冷高傲、令所有北溟生灵恐惧的女性身影气息（与玄冰宫少宫主相符）。至于幽冥海眼，它只知道那是比那恐怖海域更危险、被玄冰宫严密封锁的禁地，具体位置不知。
“足够了。”苏清鸢收回手掌，看了巨鲸一眼，“去吧。”
巨鲸如蒙大赦，慌忙沉入海中，带起一路血花，消失不见。
“得到大致坐标了。”苏清鸢对同伴们说道，“就在正北方，约莫再有半月路程。那里被称作‘永恒冰冠’海域，是玄冰宫核心势力范围。”
“永恒冰冠……”文鸿沉吟，“看来，玄冰宫的山门很可能就在那里。至于幽冥海眼，恐怕需要进入其核心区域才能探知。”
“那就直接去永恒冰冠。”苏清鸢毫不犹豫，“到了那里，自然有办法找到幽冥海眼，找到尘渊！”
目标明确，五人再次启程，朝着那被暴风雪和迷雾笼罩的死亡海域，无畏前行。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以雷霆手段重创玄甲冰渊鲸，并逼问出坐标之时。远在永恒冰冠海域深处，一座完全由晶莹剔透的万载玄冰构筑而成的宏伟宫殿内。
高踞于冰晶王座之上的少宫主冰漓，似有所感，缓缓睁开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她面前悬浮的棱镜法宝中，映照出北溟海域的星图，其中代表苏清鸢五人方位的区域，微微波动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平静，却已引起她的注意。
“又有几只小虫子，在朝冰冠方向靠近？实力似乎不弱，能轻易解决玄甲冰渊鲸……”她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最近觊觎我玄冰宫和水行本源的家伙，还真不少。传令外围冰煞卫，留意这几道陌生而强大的气息，若他们敢踏入冰冠海域警戒范围……格杀勿论。”
“是，少宫主！”殿下一名冰甲侍卫躬身领命，迅速退去。
冰漓的目光再次投向棱镜，仿佛穿透无尽虚空，看到了那正疾驰而来的五道流光，眼神淡漠，如同在看几只即将撞上冰山的飞蛾。
“不管你们是谁，为何而来……北溟的水，很深。永恒冰冠，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风雪，在北溟的海面上呼啸得更急了。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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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