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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的定北城,天寒地冻,呵气成冰。城墙外的护城河早已冻得结结实实,就连那平日里最爱叫唤的看门狗,此刻也把脑袋缩进干草堆里,无论如何也不肯露头。

但在定北城的北面山坡上,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皑皑白雪覆盖的松林间,几道白色的身影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山顶飞驰而下。他们没有骑马,脚下却踩着两块长长的、两头翘起的木板,手中撑着两根细长的棍子,身形左右摆动,如同在雪浪中穿行的飞鱼。

“芜湖——!”

冲在最前面的是沈云墨。这小子平日里看着沉稳,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此刻戴着一副用墨色水晶磨制的护目镜,身穿白色的伪装风衣,在雪地上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激起漫天雪粉。

在他身后不远处,沈云疏和周砚并肩滑行。

沈云疏虽然有着现代人的滑雪记忆,但毕竟这副身体的力量和平衡感还需要适应,滑得小心翼翼。反倒是周砚,他仅凭双腿对重心的控制和左手那根单杖的支撑,便能在急速滑行中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平稳。

“这‘雪板’果然精妙。”周砚在滑过一个缓坡时,侧头对沈云疏大声说道,风声将他的声音吹得有些散,“若是骑马,这种深雪地早就陷进去了,寸步难行。但这东西却能如履平地,速度甚至比快马还要快上三分。”

沈云疏调整了一下呼吸,大声回应道:“这就是物理学里的‘压强’原理,周大哥。接触面积大了,人就不会陷进雪里。要是咱们的特战营和猎骑营都学会了这个,冬天的草原就是我们的后花园,哪怕是鞑靼人最擅长的雪原游击,也跑不过我们。”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同幽灵般从侧面的树林里冲了出来,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激起一蓬雪雾。

是林栖。他背着那把标志性的滑轮复合弩,脚下的雪板比众人的略短,更适合林间机动。

“云疏,前面三里外的松林里发现了一窝野猪,两大五小。正好给今晚的食堂加个餐?”林栖摘下护目镜,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着一丝狩猎的兴奋。

“野猪?”沈云疏眼睛一亮,这可是上好的油脂来源,“打!不过别用枪,枪声太大容易惊扰百姓。林栖,看你的了。”

“明白。”

林栖重新戴上护目镜,转身,双臂用力一撑,整个人再次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消失在密林深处。

定北城化工坊,三号车间。

这里原本是用来提炼猛火油的,现在已经被临时征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油脂味和淡淡的碱水味。

几口巨大的铁锅架在火炉上,里面的液体正在翻滚。

沈云疏换上了一身粗布的工作服,戴着围裙和套袖,正指导着几名工匠操作。

“这叫做‘皂化反应’。”沈云疏一边用长木棍搅拌着锅里黄白色的粘稠液体,一边对身边的阿禾解释道,“原料很简单,就是动物油脂和我们从盐碱地里提炼出来的烧碱。当然,比例要控制好,碱多了烧手,油多了洗不干净。”

阿禾手里拿着笔,认真地记录着:“姐,这锅里加的是什么?”

“这是饱和盐水。”沈云疏示意一名工匠往锅里倒入一桶浓盐水,“这叫‘盐析’。肥皂不溶于盐水,加进去之后,肥皂就会浮上来,而甘油和多余的碱液会沉到底下。这浮上来的,就是我们要的肥皂基。”

随着盐水的倒入,锅里的液体发生了神奇的变化。原本浑浊的混合物开始分层,上面浮起了一层厚厚的、像豆腐渣一样的固体。

沈云疏让人将这些固体捞出来,放入另一个干净的锅里加热熔化,然后拿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黄色粉末倒了进去。

“这是硫磺粉。”沈云疏解释道,“普通的肥皂能去油污,但杀不死虱子和疥虫。加了硫磺的肥皂,虽然味道有点冲,但却是治疗皮肤病和杀虫的神器。对于现在的战俘营来说,这东西比金子还贵重。”

最后,工匠们将混合均匀的皂液倒入一排排长方形的木模具中。

等待冷却的过程中,沈云疏又让人在另一锅皂液里加入了几滴从薄荷叶里蒸馏出来的精油。

“这是给咱们自己用的。”沈云疏笑着对周砚说道,“洗完澡浑身清凉,还能提神醒脑。”

半个时辰后,第一批“定北牌”硫磺皂脱模了。

方方正正的黄色块状物,散发着一股独特的硫磺味。沈云疏拿起一块,质地坚硬,表面光滑。

“走,去澡堂。”沈云疏将肥皂扔给周砚一块,“今晚,咱们给定北城洗个澡。”

……

城南,新生大澡堂。

这里原本是个废弃的大砖窑,经过两天的紧急改造,已经大变样了。

虽然外表看着还是那个土窑洞,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地面铺上了防滑的水泥,墙壁刷了大白。最核心的是一套利用砖窑余热改造的锅炉系统。

巨大的铁皮水箱架在炉火之上,烧开的热水通过几根粗大的铁管输送到澡堂内部,再通过顶部的用钻了孔的铁皮罐子做的莲蓬头喷洒下来。

此刻,第一批被选中的五百名战俘正赤条条地站在澡堂里,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恐。

他们被勒令剃光了头发和胡子,衣服也被拿去高温蒸煮了。在他们看来,这恐怕是要被集体处决的前奏。

“都站好了!别乱动!”负责看守的石头大声吼道,手里拿着一根软皮管子,“今天沈当家开恩,让你们这群泥腿子洗个热水澡!谁要是敢捣乱,晚饭的红烧肉就别想吃了!”

听到“红烧肉”,骚动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

就在这时,沈云疏站在二楼的观察窗后,对下面的石头点了点头。

石头一挥手,几名士兵抬着筐子走了进来,给每个战俘手里塞了一块黄色的硫磺皂。

“这啥玩意儿?吃的?”一个战俘刚想往嘴里送。

“那是洗身子的!你个憨货!”石头骂道,“往身上抹!搓出泡来!”

紧接着,阀门打开。

“哗——!”

滚烫的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

“啊——!”

澡堂里先是响起了一阵惊呼,紧接着变成了舒爽的呻吟。

对于这些在寒风中摸爬滚打了几个月、身上积了厚厚一层泥垢和虱子的士兵来说,这一刻的热水简直就是琼浆玉液。

他们学着石头的样子,笨拙地将那块黄色的东西往身上抹。

奇迹发生了。

那块硬邦邦的东西一沾水,稍微一搓,就冒出了丰富的白色泡沫。这些泡沫滑溜溜的,带着一股好闻的怪味,在身上一搓,那些陈年的黑泥就像蜕皮一样往下掉。

“神物!这是神物啊!”一个老兵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感觉身上那种钻心的痒意正在随着泡沫的冲刷而消失,“我的虱子!虱子都死了!”

澡堂里热气腾腾,水雾弥漫。五百个汉子在里面搓澡的场面蔚为壮观,地上的流水很快就变成了墨汁一样的黑色。

洗完澡,换上烘干杀毒后的棉衣,这些战俘走出澡堂时,一个个红光满面,仿佛重生了一般。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光溜溜的脑袋和干净的脖子,突然觉得,做定北城的俘虏,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这里把他们当人看。

……

次日清晨,赵叶兴冲冲地拿着报告跑进议事厅。

“云疏姐!太神了!用了硫磺皂洗澡,又把衣服煮过之后,那十几个发烧的病号体温都降下来了!新生营里再也没有发现新的虱子,这场瘟疫,咱们给摁下去了!”

沈云疏正在看李长风递上来的贸易清单,闻言抬起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好。传令下去,以后硫磺皂列为军需品,每人每月两块。另外,”她指了指清单上的一行字,“给胡彪那边回话,如果他们想要这种能防瘟疫的‘神皂’,一块……二两银子,概不赊账。”

坐在旁边的沈云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你这哪里是卖肥皂,简直是在抢钱啊。”

“这叫技术溢价。”沈云疏合上清单,“知识,就是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