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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不肯散去的乌云缝隙,向雨后的清新都市落下条条瑰丽的光柱。

周末三人踏下医院的台阶,都被这自然的奇景惊艳了一瞬间。

呼吸到的空气新鲜湿润,像所有尘埃都被洗净。连同刚才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猫咪的紧张、和那个神秘爪印带来的微妙压力,都被留在了那场已停歇的短暂晨雨中。

“快看,达利园效应。”有路人感叹。“真美啊。”

“不是达尔文效应吗?”肖朗回头疑惑。

“丁达尔。”周末小声提醒。

那些太阳光束中,有一道格外明亮的光束似乎特别“眷顾”他们的车,像是舞台上跟随主角移动的追光,映衬前后左右停靠的车辆都灰暗了许多。

“这光打下来,感觉这面包车都贵了许多。”旁边的路人仍在啧啧感叹。

肖朗却不再接话,他扶着老婆跳过一洼积水,上了车后座。

路过水洼时,周雪瞥见倒影里的人数不太对。她系安全带时似是不经意地说:“今天的光……好像特别清楚,清楚的能照出平时照不出的东西。”

啊?肖朗挠了挠头,不懂妻子又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好脾气的胡乱捧哏着:“是啊,因为刚下过雨吧,今天的光特别清楚特别漂亮,这就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对吧。不对,啊哈哈,应该是见太阳才对。”

周末正从驾驶座把猫包向后递,闻声停顿了一下,才去关车门时。

他没注意到刚刚水洼里有什么,但是此刻却看到自己映在车窗玻璃上的倒影有些不对。

似乎还笼罩着一个更淡的重影,轮廓修长,稍高一些,又似乎像是有人坐在副驾座位上,正微微侧头看他。

倒影中一只模糊的手抬起,正虚悬在周末的颈侧,那个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轻轻托起他的下巴,或是抚过他的喉结。

明明现实里只有空气存在,他颈侧的皮肤却开始隐隐发痒起来,周末不自在的动了动位置,低头系安全带。

当他再抬头时,车窗倒影已恢复正常,只有他自己。

“发什么呆呢?回家了。”周雪已经系好安全带。

“哦,没什么。马上走。”周末收回目光,立刻坐正启动了车子。他握着方向盘打转的手紧了紧,总觉得左手无名指有点幻触的紧束感。

“就是觉得……天晴得挺快。光太强了,有点晒。”

肖朗疑惑:“哎?很晒吗?乌云都散干净了?”他按下车窗往天际看,乌云仍堆积在天空,太阳半遮半掩,阳光也不强烈。

“还行吧,我觉得不晒。今天这种阳光挺好的,一会儿别再下雨了,我还想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

车子驶入主干道,那道眷顾的光依然如影随形。

它不刺眼,只是温柔地包裹着车身,将灰色的面包车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在等红灯时,周末在路旁广告牌的镜面中看到,他们的车在整条车流中,像一颗独自发光的琥珀。

肖朗终于注意到异常:“哎你们发现没?就咱们车有这种‘金光罩顶’!是不是我昨天打蜡打得太好了?这反光效果!”

低头刷手机的周雪眼都没抬:“可能吧。毕竟你连车底盘都擦了。”

肖朗得意:“那必须擦!要擦就擦彻底!”

这时,光束调皮地晃了晃,在肖朗脸上跳了一下,又迅速移开。

“嘿!还闪我眼!这太阳今天挺活泼啊!”肖朗揉了揉眼睛,有些惊讶:“奇怪,这光明明不刺眼,我怎么觉得跟看了半天电焊似的,眼前有点花花绿绿的残影……”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哎,肯定是昨天擦车太投入,眼花了。”

周雪的唇角勾了勾,她手指快速地回复着王导信息,撩起眼皮看向副驾驶座。

那里空无一物,但阳光透过车窗,在座椅上投下的光斑形状……像极了一个人放松坐着的轮廓。

周末也看见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眨眼间那特殊的光斑又消失了。

“发财好像醒了。”后座的肖朗忽然说。猫包里传来窸窣声。发财把鼻子挤到网格处,朝着副驾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它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叫声。

“咪呜~”

肖朗顺手拍了张照片:“跟谁打招呼呢,发财?心情挺好,不记恨打针了?”

周雪:“可能交了新朋友,心情就好。”

车子驶入通往山区的林荫道。阳光被枝叶切割成碎片,在车内流动跳跃。

肖朗把自己粗略p好的图发到了家庭群里,配文:“勇士归来,申请罐头抚恤。”

一张发财在医院时委屈巴巴的脸,一张刚刚撒娇的卖萌照。

周雪回复:“批准。限一个。”

周末趁着红灯,也发了条消息:「补充情报:医生说要控制体重,所以罐头建议分两天吃完。」

肖朗:「[流泪][流泪][流泪]」

发财在猫包里发出不满的“喵”叫。

车子开上山路时,周末忽然开口:“姐。”

“嗯?”

“如果……”他顿了顿,“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你明明知道他是谁,但假装不知道,因为这样相处起来更轻松……这算不算自欺欺人?”

周雪没立刻回答。

她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腕间的金笼骰子随着车行轻轻晃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那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什么?”

“想要真相,还是想要平静。”周雪转过头看他,眼神很静,“有时候这两样东西不能共存。选了平静,就要接受真相可能永远模糊。选了真相,就要准备好平静被打破。”

周末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些。

“很难选,对吧?”周雪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过来人的了然,“所以很多人会拖。拖到不能再拖的那天,让事情帮他们选。”

“那如果……那天一直不来呢?”

“那就享受拖延的时光。”周雪说得很轻松,“反正时间是你的,关系也是你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话音刚落,车子恰好驶入院门。

周雪率先下车,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重新聚拢,阳光彻底消失,山雨欲来的气息弥漫。

“光走了。”她轻声说,不知是在说天气,还是在回应刚才的对话。

肖朗跟着仰头看天:“啊?什么走了?老婆。太阳吗?真不凑巧,今天洗不成衣服了。”

周雪深吸了口气,放弃了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直白地跟丈夫讲:“我说,好天气走了。快把猫包拿进去,要下雨了。”

不明白老婆怎么又不开心了,肖朗悻悻的提着猫包,跟着上楼。

周末最后一个下车。他关上车门前,下意识看向副驾驶座。

座位上,落着几粒极细的、闪着微光的尘埃。不是灰尘,更像是……光的结晶。在昏暗的车内,如同星星的碎片。

他伸出手,想碰触。

那些光尘却在他指尖靠近时,自动飘起,绕着他的无名指飞旋一周,绕指的刹那,皮肤表层泛起极短暂的酥麻,烙印在神经末梢。

左手无名指上,那圈幻触的紧束感,在这一刻化为真实的微凉触感,像被谁轻轻握了一下,又迅速放开。

光尘随之消散在空气中,像一场无人目睹的微型流星雨。

周末站在天际吹落的细雨丝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雨丝很细,落在手背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只有一丝沁凉。他等待着,仿佛在等那些光的碎屑会不会再次凝聚。但它们没有。只有无名指上,那圈幻触般的微凉,固执地烙印在皮肤的记忆里。

那点温柔,已转瞬而逝。

周雪从二楼的窗户处探出头,展开的扇子遮住扑面的小雨滴,向着院子里傻兮兮的弟弟喊道:“周末!又发呆呢,还不快上来。下雨都不知道躲,脑子被狗吃了。”

肖朗跟着探头:“车停好了快上来啊,周末,雨要下大了 。”

被唤回神的周末抹了把脸上的雨滴,也觉得自己蠢死了,快步向着屋里跑去。

“知道了,这就上来。”

三楼玄关处,肖朗打开了猫包。终于被解放的发财,炮弹一样窜出来,直奔食盆。发现是空的,又幽怨地看向周末。

“罐头罐头,好的,臣这就去给黄大王开罐头。”周末刚脱去微湿的外套,立刻举手投降,去厨房开罐头。

周雪正走向沙发,她看着厨房里正在翻找零食柜的弟弟,一刹那,顶灯光线角度恰好,周末那平平无奇的脸忽然有了清晰的轮廓。

阴影与光亮交错间,勾勒出的侧脸青春活力,仍有着勃勃生机的少年感,几缕额发总是不听话地翘起,那看似无忧无虑的明亮双眼中,透着懒洋洋的笑意。但在下一个霎那,视觉里的细节似乎又被模糊掉了。

周雪并不觉得意外,她从来没细究过周末的五官到底如何,就像没人会去分析阳光是什么形状。

在外人眼中总会遗忘掉的印象记忆,忽略的外貌特征……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在她眼里,弟弟一直没变过,一直都是那个被她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会眼睛亮晶晶看着她的小狗崽子。

在沙发上坐下的周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叫了那个乳名:“小狗。”

“嗯?”

“不管你选什么,”她说,“记得家里永远有你的位置。也有……其他存在的空间。”

周末开罐头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回头,看见姐姐坐在逆光的沙发上,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声音很温和:“毕竟咱们家,连戏精猫和玄学扇子都能容纳,多一个两个看不见的房客,也不算什么事。”

她说完,还自然地将原本放在正中间的纸巾盒,向另一端推开了几厘米,取出了茶具放在桌面上。多出的一个杯子,像为某位隐形的特殊来客所预备。

周末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笑了笑:“知道了。”

罐头打开的“啵”一声响彻厨房。

发财的叫声立刻雀跃起来。

周末将罐头肉挖进猫碗,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靠近,没有触碰,但那片投在他手背上的光斑,形状悄然改变,从零散的菱形,聚合成了一个边缘柔和的心形。

他动作未停,向百叶窗外望去,天色阴沉,不见半点阳光。

在脚边打转的发财急不可耐地扒拉他的裤腿,大声“喵喵”,不知是在催罐头,还是在催促某个隐形存在“别玩了”。

周末垂下眼,嘴角勾起一个无人看见的极浅弧度。他将猫碗放下,手指在发财毛茸茸的头顶揉了揉,仿佛也在揉过那片刚刚消散的暖光。

刚走进厨房的肖朗浑然未觉,哼起不成调的歌,拉开冰箱,忽然转头问小舅子。“中午吃什么?”

“都行,”周末话音未落,就听到姐夫絮叨着接上了话:“你姐昨天就说了想吃蒸菜……”

不是,姐夫,你每天都多余问我点餐。

客厅里,周雪正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正式处理工作,抬头朝厨房方向望了一眼,目光似能穿透墙壁,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笑意更深。

晚上,窗外雨声渐沥。

周末洗完澡回到卧室时,发现床头柜上多了样东西。

是他的骰子四叶草项链。

但摆放的位置变了。原本是随意放在充电器旁边,现在却被仔细地摆在纸巾盒上,链子盘成整齐的圈,四叶草朝上。

像是有人特意整理过。

周末拿起项链,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骰子外壳。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发财在窗台上舔毛的声音。但周末能感觉到,房间里不止他和猫。

还有第三个人。

或者说,第三个存在。

他躺回床上,关掉主灯。小夜灯的光晕温柔地铺满半张床。

窗台上,发财已经舔完毛,把自己团成完美的圆形,开始打呼。

周末闭上眼睛,听着发财在床尾的呼噜声。

他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躺下。不是实体的重量,而是一种存在的感知。微凉的气息靠近,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他眼睛上。

像是在说:睡吧。

周末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睫毛扫过那只微凉的掌心。

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翻了个身,面向那个存在感的方向。

一个声音贴着他,用只有他能听见的气音说:

‘今天的光……你喜欢吗?’

周末没有动。有一个问题在他舌尖转了一圈,想问朋友:‘你一直这样……跟着我吗?’但最终他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有些答案,或许不知道更好。

过了很久,周末才在黑暗中,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有无形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腰间,拥抱收紧了一瞬,带着笑意。

‘睡吧。’

‘我在。’

那声音落下后,寂静中似乎还有半句未曾成型的气音,像一声满足的叹息,最终淹没在发财的呼噜声里。

呼吸渐匀。

而那个看不见的朋友就那样安静地陪着他,直到晨光再次透过窗帘缝隙。

枕头边,骰子四叶草项链在夜色里,泛着温柔的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