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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有资格参与元正大朝会的文武百官、宗室勋贵,都如同李建成一般,在这个大多数人还在沉睡的清晨,穿戴起最庄严的礼服,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太极宫汇聚。

一场标志着新时代正式开启的盛大典礼,即将拉开帷幕。

而李建成知道,今日的朝会,将与他记忆中和认知中的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许多酝酿已久的变革,将从今日起,逐步昭告天下。

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身影融入那奔赴皇宫的浩荡人流之中。

大唐九年的第一缕曙光,即将刺破云层。

太极殿内,庄严肃穆。

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身着绛红色金丝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威严无比地高坐于龙椅之上,接受万邦来朝。

文武朝臣按品级鱼贯入殿,各自在锦墩上落座,敛声屏气,静待开朝。

随着三声清脆的静殿鞭响,钟鼓楼方向传来 庄重恢宏的钟鼓齐鸣,宣告着大朝会正式开始!

侍官上前一步,运足中气,拖长声音高呼:

“宣……各国使臣觐见!”

紧跟着,伫立在太极殿外丹陛两侧的金甲武士们,如同复读机般,将这道旨意用更加雄壮浑厚的声音层层传递出去:

“宣……各国使臣觐见~!!!”

“宣……各国使臣觐见~!!!”

三声震云高呼过后,早已在殿外等候的各国使臣队伍,依序躬身进入这座象征着东方世界权力巅峰的宏伟殿堂。

新罗、百济、吐蕃、高句丽、靺鞨诸部、西域诸国……

林林总总近百名身着各异服饰的使臣,瞬间让宽阔的大殿也显得有些拥挤。

他们来到御阶之下,整齐划一地行跪拜大礼,用着或熟练或生硬的汉话,山呼海啸般喊道:

“恭祝大唐圣尊天可汗陛下新年万安!”

坐在文官队列最前方的李建成,看着这帮使臣,听着这个新奇的名号,不由得哑然失笑。

一个“天可汗”的名号,还真让他们给玩出花儿来了。

他记得老头子李渊是武德七年被尊为“天可汗”,如今到了战功更加卓着、威望正隆的二郎登基,这帮人为了讨好,居然生生给加了个“圣尊”的前缀,搞出来个 “圣尊天可汗”!

也是为难他们这般绞尽脑汁了……李建成心里暗忖。

他悄悄地撇了一眼龙椅上的李世民。

只见这位新晋的“圣尊天可汗”,虽然极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严,但那紧握的双拳和嘴角抑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这他娘的……明显是爽翻了啊!

李建成心里吐槽不已……可谁又能拒绝被万邦如此尊崇呢?

紧跟着,就到了朝贡环节。

河间郡王、礼部侍郎李孝恭手持一卷明黄绸缎,稳步出列,先是对着御座上的李世民深深一躬,然后转身,面向大唐朝臣,同时也对着殿中的外邦使臣,中气十足地宣读起了各国朝贡的礼单,以及大唐作为天朝上国给予的丰厚回礼。

“新罗国,敬献:纯金佛像一尊,高丽参十盒,精美绸缎百匹……”

“百济国,敬献:东海珊瑚树一对,驯鹿十头,百年山参五株……”

“吐蕃国,敬献:高原牦牛百头,沙金五十两,雪莲十朵……”

“高句丽……”

“靺鞨诸部……”

“西域龟兹国……”

李孝恭每念完一国的贡品清单,便会紧接着宣布大唐的回礼。

与往年动辄“回赐黄金千两、玉器无数”不同,今年的回礼清单,让许多熟知旧例的老臣都竖起了耳朵:

“大唐回赐新罗国:晶莹琉璃酒具一套,景德镇青白瓷茶器两套,极品江南茶叶百斤,烈酒五十坛……”

“大唐回赐百济国:琉璃走马灯一座,彩绘瓷瓶四对,极品江南茶叶八十斤……”

“大唐回赐吐蕃国:……”

清单上的物品,不再是赤裸裸的金银,而是变成了大唐皇家商业总会出产的琉璃器、瓷器、茶叶、美酒、高档丝绸 等“高端工业品”和“奢侈品”。

许多使臣听着这些新奇、精美又显档次的回礼,脸上都露出了惊喜和满意的神色。

这些东西在他们国内,可是比黄金还难得到的稀罕物!拿回去献给自家君主,绝对是倍有面子!

然而,也有一些心思敏锐的使臣,在最初的惊喜过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们进贡的多是土特产,虽然珍贵,但成本可控。而大唐回赠的这些物品,听起来就价值不菲!

而且如此大批量……这天朝上国,何时变得这般……财大气粗了?

端坐龙椅的李世民,将底下使臣们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心中对大哥那套“左手倒右手,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策略更是佩服。

既全了天朝体面,又推广了本国商品,还节省了国库开支,简直是一箭三雕!

李建成则老神在在地坐在下面,心里盘算着:这帮“土鳖”,现在高兴了吧?

等你们国王用上了咱们的琉璃盏喝茶,穿上了咱们的云锦袍显摆,到时候想大量购买,可就得出真金白银咯!

这品牌植入,从元正大朝会就开始啦!

一旁的齐王席上,李元吉看着靺鞨和高句丽的使臣也跟着行礼拜贺,心里直犯嘀咕。

他悄悄地挪了挪身子,用手肘不动声色地戳了戳旁边李建成的腰眼,附过身去,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疑惑问道:

“大哥,不对劲啊!咱们大唐……不是正跟靺鞨和高句丽干仗吗?他们怎么还派人来送东西啊?”

“这……这他娘的是钱多烧的?还是被打傻了?!”

李建成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同样用极低的声音,语带讥讽地回道:

“你个夯货!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他们来,无非两种可能:一是眼见打不过,跑来变相求饶,指望送点东西能让咱们下手轻点,或者干脆罢兵;二是缓兵之计,或者另有别的算计,想探探咱们新皇帝的底细和朝堂风向。”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他们来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两不耽误,也不冲突!正好,他们送来的东西,咱们照单全收,就当是给前线将士的犒赏了。”

“额……”

李元吉眨了眨眼,按照他那直来直去的脑回路,显然是搞不清楚这里边弯弯绕绕的道道。

在他想来,都他娘的挨揍了,还上赶着给揍你的人送年礼?

这不纯纯的有病吗?!

他挠了挠头,决定不再费脑子,反正大哥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莫说是李元吉搞不清楚,此刻站在殿中的靺鞨和高句丽两国正使,虽然极力在脸上表演着“镇定自若”,仿佛与其他使臣无异,但他们那微微闪烁的眼神、略显僵硬的肢体,尤其是那一副如同 死了爹一般强颜欢笑、却又难掩晦暗的表情,可是骗不了殿中这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

那是一种夹杂着屈辱、恐惧和无奈的综合体现。

朝贡环节终于在一片表面和谐、内里各异的气氛中结束。

除了各国正使被引至预留的席位就座外,其余的副使、随从人员全部被礼官客气地请到了偏殿,那里也已备好了宴席。

待到各国正使落座,大朝会的下一项重要议程——新帝昭告即将开始。

端坐龙椅的李世民缓缓起身,他身材挺拔,绛红色的龙袍更衬得其不怒自威。

他环顾大殿,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大唐臣工,最后,那带着实质般压迫感的目光,刻意地在各国使臣,尤其是靺鞨和高句丽使臣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冰冷、深邃,带着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刺人心。

几位被重点“关照”的使臣,只觉得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头皮发麻,冷汗几乎要浸湿内衫。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

这眼神……这威压……这新任的大唐皇帝……不好惹!

非常不好惹!

李世民很满意自己营造出的氛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在元正大朝会上,在所有藩属国和潜在对手面前,树立起大唐新帝 强硬、自信、不容侵犯的形象!

他清了清嗓子,浑厚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轰然响起。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朕,承天命,继大统,代天牧民,御极天下!今,元正大朝,万象更新!朕,藉昭昭大唐天威,昭告天下臣工,亦告诸邦使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知道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一些敏锐的大臣甚至不自觉地调整了坐姿,身体微微前倾。

发须皆白的礼部尚书窦卢宽,此刻激动得浑身都开始哆哆嗦嗦地打起了摆子,老泪在眼眶里打转。

为了这一刻,他和他礼部上下几十号人,没日没夜地忙活了一个多月,反复推演流程,核对细节,生怕出一点纰漏!

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迎接这注定载入史册的变革!

贞观……贞观……贞观!

不止是他,所有的朝臣,无论是支持的、反对的、还是观望的,此刻都在内心呐喊着,等待着……

等待着皇帝亲口宣布那个他们或期盼、或疑虑的新年号——以后的大唐,就他娘的要“不讲武德”了!

李世民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全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深吸一口气,用更加铿锵有力、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告了那条必将震动古今的决议:

“华夏千载,礼乐传承,文明已备!朕当……上仿古之圣贤,下继国之基业,外赐藩属以显仁德,内治臣民以求安康!然,承旧业亦当立新规!”

他略微停顿,让每一个字都深深烙印在聆听者的脑海中:

“故……自朕始,行改制!”

“以朕父,先皇登基之期——武德元年,定为大唐纪元之始,称‘大唐一年’!以此后推,今年,便是大唐九年!”

“自此以后,凡我大唐一朝,后世子孙继位为帝,永不另设新年号!只以在位序数纪年!”

“此制,当立为我李唐皇室铁律,录入祖训,后世子孙,不可更易!”

!!!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取消年号?!

以开国皇帝登基为始,永续纪年?!

这等于是在向沿用了近八百年的政治传统和帝王权力象征,发起了最彻底的挑战和颠覆!

窦卢宽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背过气去!

老脸瞬间憋得通红,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

不是说好了要改元‘贞观’吗?!

为了这两个字,老夫带着礼部上下推敲了多久?!

所有的典礼流程、文书诏令都是按‘贞观’准备的!

什么情况这是?!搞么子啊?!

白他娘忙活了一个多月?!

扯犊子嘛这不是?!

旁边的官员眼见老尚书状态不对,脸色由红转白,呼吸急促,赶紧悄悄伸手扶住他。

低声劝慰:“窦公!窦公!稳住!陛下金口已开,万万失态不得啊!”

长孙无忌、李孝恭等少数提前知情的核心重臣,虽然心中也波澜起伏,但面色却努力维持着凝重与坚定,他们深知此举背后的深远意义。

一些出身世家的官员,目光急剧闪烁,心中飞快地权衡着这项改制对家族、对朝局可能带来的利弊变化。

魏征则是微微颔首,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一向认为年号更迭过于频繁,徒增繁琐,于国于民无实质益处,皇帝此举,倒是颇合他 破除虚礼、追求实际的政见。

而那些外国使臣们,则是个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大唐皇帝这个决定背后的逻辑和魄力。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这寂静而凝重的气氛中,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种 舍我其谁的霸道 和 开天辟地的气魄!

李建成坐在下面,看着满殿寂静、落针可闻的景象,看着窦卢宽那副快要灵魂出窍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成了。

这第一把火,终于借着元正大朝会这把最好的“干柴”,在一片错愕与震惊中,熊熊燃烧起来了!

二郎他……可以呀!

李世民站在御阶之上,享受着这绝对的寂静,感受着这变革前夜的凝重与力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大唐,将真正走上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

他缓缓抬起手,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礼部,即刻拟诏,颁行天下!史官,秉笔直书,载入史册!”

那边,差点“气死”过去的窦卢宽还没完全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懵了。

还是旁边官员赶紧低声提示了一下:“窦公!陛下旨意!快领旨啊!”

窦卢宽这才一个激灵,魂魄仿佛瞬间归位,也顾不得心疼那白忙活的一个月了,连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几乎是踉跄着出列,深深躬下身,满是激动的用带着哭腔(更多是委屈)的声音应道:

“老……老臣……遵旨!”

不是李世民不愿意提前告诉朝臣,实在是此事关系太大,牵涉太广。

一旦提前泄露风声,恐怕迎来的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劝谏和扯皮,那些守旧的老臣能用唾沫星子把两仪殿给淹了!

还不如就这样 “霸王硬上弓”,在元正大朝会这等最庄重的场合,以金口玉言的方式直接宣布!

在如此场合下说出的话,那便是板上钉钉,昭告天下!以后再想改?

做他娘的青天白日大梦去!

这招快刀斩乱麻,雷厉风行,正是他跟他大哥李建成学的。

他可没忘,当初在北疆金山祭天时,关于祭文内容,他大哥不就是这么先斩后奏、造成既定事实的吗?

李世民心中直言:大哥这招,好用!学到了!真他娘的学到了!

就像大哥说的,咱老李家的私事儿,用不着外人跟着瞎操心!

这纪年方式,就是老李家自己定的规矩!

随着窦卢宽领旨,这项石破天惊的改制,便算是正式通过了朝廷的法理程序。

一个延续数百年的旧制被打破,一个崭新的、以 “大唐” 为永恒前缀的纪元,就此开启!

殿内的大唐朝臣们,内心的震惊与错愕丝毫不比那些外邦使臣少。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看看同僚,再偷偷瞅瞅那些一脸懵圈的外邦使臣,心里不由暗道:

懵了吧?!

懵就对了!

别说是你们了……他娘的我们自己也懵啊!

这消息太过突然,太过震撼,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然而,身为天朝上国的臣子,面子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尽管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但面上却还是要努力做出一副深以为然、早已知晓、一切尽在掌握 的淡然模样。

一个个挺直了腰板,捋须的捋须,低眉的低眉,仿佛皇帝陛下此举是多么的顺理成章、高瞻远瞩。

没别的,在化外蛮夷面前,绝不可跌份儿尔~

天朝上国的逼格,必须稳住!

此事议定,尘埃落定。

那股笼罩大殿的凝滞气氛稍稍流动了一些,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李世民的示意之下,一位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的中年官员应声出列。

此人正是以书法闻名、现任中书舍人的褚遂良。

他神色庄重,步履沉稳地走到御阶之下特定的位置站定。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连刚刚缓过气来的窦卢宽也强打精神,竖起了耳朵。

礼部忙活的可不止年号这一件事,接下来的议程,同样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