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和王盟来的很快,其实也有一段时间呢,不过他们两个人却觉得很短。
他们在火车上聊了好多,几乎是滔滔不绝,聊无邪、聊温云曦、聊这个年。
北京站的人潮像流动的河,带着行李箱滚轮的咕噜声、孩童的哭闹声、小贩的吆喝声,汇成一股喧闹的洪流。
潘子拎着包,王盟拖着行李箱,刚挤出出站口,准备打车过去,王盟记得温云曦之前说过北京的住址,就被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声拽住了脚步。
“当当当当!想不到吧,我们来接你们啦!”
温云曦像颗刚拆封的糖果,从人群里蹦出来,身上的银饰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发间的小铃铛、手腕上的银镯子、腰间的挂坠,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响。
她仰着脸笑,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周围行人的目光都被她吸了过去,她却浑然不觉,还在往前凑:“感不感动呀?”
王盟手里的行李箱差点脱手,愣愣地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跟着出现的一大串人。
黑瞎子叼着根棒棒糖,冲他们挥了挥手,张起灵站在旁边,手里还拎着个纸袋,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热饮,无邪笑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解雨臣跟在后面,手里把玩着颗核桃,眼神温和,最后是没见过的陈皮,他没说话,只是对着潘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一长串的人,像串起来的灯笼,把出站口的角落都照亮了。
潘子喉结滚了滚,平日里沉稳的人,此刻竟有些语塞。
他见过太多接站的场面,却从没觉得这样踏实,不是客套的迎接,是真真切切的“我们来接你了”,连空气里都飘着点热乎气。
“感动。”王盟先开了口,声音还有点发飘,像是怕这场景是幻觉。
他看着温云曦手腕上的小铃铛,又想起电话里她雀跃的声音,心里那点不真实感忽然落了地。
“嘿嘿,我就说盟子会感动的吧!”温云曦得意地叉腰转向无邪,手腕一甩,银铃又“叮铃”响了一声,“小狗,快夸我!”
“夸你夸你,”无邪笑着摇头,接过王盟手里的行李箱,“路上累了吧?先去车上歇着,胖子在车里备了吃的。”
黑瞎子已经凑到潘子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潘子,别站着了,小老板特意让买了热豆浆,赶紧暖暖手。”
他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里面果然是两杯冒着热气的豆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另一杯热饮塞到王盟手里,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暖得人指尖发麻。
王盟捧着热饮,看着温云曦正跟解雨臣念叨着什么,银饰的叮当声混着她的笑,像串成了歌。
他忽然想起无山居空荡荡的柜台,想起往年独自啃馒头的除夕夜,眼眶有点发热。
潘子喝了口豆浆,热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心里发涨。
他看着眼前这伙人。
吵吵闹闹的温云曦、笑着无奈的无邪、玩世不恭的黑瞎子、沉默可靠的张起灵、温和从容的解雨臣,还有那个虽陌生却透着善意的陈皮,忽然觉得,这趟北京没白来。
“走了走了,去岛上!”温云曦率先转身,银饰的叮当声像在前面引路,“我带了新烤的饼干,路上吃!”
一行人跟在她身后,行李箱的滚轮声、说笑声、还有那清脆的铃铛声,混在人潮里,却奇异地透着股安稳的调子。
潘子和王盟走在中间,偶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
原来被人这样记挂着,被拉进这热闹里,是这么熨帖的滋味。
风从车站的长廊吹过,带着点冬日的凉意,却吹不散这满溢的暖意。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可他们往前走的方向,好像亮着光。
黑瞎子开的是辆加长的越野车,空间宽敞得很,胖子一上车就先霸占了后排的一个座位,跟潘子和王盟并排坐着,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跟前排的无邪和温云曦聊得热火朝天。
“妹子,你那岛到底啥样啊?有胖爷最爱的烤串摊不?”
“必须有!我还弄了个超大的露天电影幕布,晚上能看星星看电影!”
温云曦扒着前排座椅靠背,眼睛亮晶晶的,“还有温泉!胖胖你泡温泉的时候还能啃西瓜!”
“嘿,这日子,神仙来了都不换!”胖子拍着大腿笑,震得座椅都跟着晃。
无邪在旁边补充:“我听小喵说,岛上还有个小码头,能钓鱼,王盟你不是喜欢这个?”
王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起来:“喜欢,喜欢。”
他没想到自己随口提过的爱好,温云曦居然记在了心上。
解雨臣坐在中间排,手里转着颗核桃,偶尔应和两句,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窗外。
车子正往城郊开,路边的建筑越来越稀疏,最后连路灯都没了,只剩下车灯劈开的两道光柱,映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潘子和王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方向,既不是机场,也不是码头,倒像是往荒山里开。
但他们谁都没问,潘子握着保温杯的手紧了紧,王盟则悄悄把行李箱往身边挪了挪,无论去哪儿,跟着老板和云曦小姐,总不会错。
副驾上的陈皮一直没说话,只是时不时瞥一眼后视镜。
镜面上,除了车后座的热闹,还映着两道若隐若现的车灯光影,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像两条甩不掉的尾巴。
他嘴角勾起抹冷峭的弧度,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黑瞎子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后视镜,他嗤笑一声,脚下轻轻踩了踩油门,车速快了几分。
那两辆车也跟着加速,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温云曦正跟胖子讨论岛上要种什么花,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话头一顿,抬眼看向后视镜。
镜中,她的目光正好撞上黑瞎子从后视镜投来的视线,两人眼神一对,黑瞎子挑了挑眉,温云曦则弯了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汪家和那些九门的探子,还真是阴魂不散。
过年都带不消停的。
她不动声色地往窗外瞥了一眼,指尖在膝盖上画了个小小的圈。
车后的雪地里,那两辆车突然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猛地一顿,车灯瞬间熄灭。
紧接着,两道微弱的白光闪了闪,便彻底消失在漫天风雪里,连一点刹车的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车里的人谁都没察觉异样,胖子还在嚷嚷着要跟潘子比钓鱼,无邪正给王盟炫耀着他们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解雨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接下来公司的安排。
他可不打算过年还工作。
黑瞎子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温云曦,见她冲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便笑着转回头,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陈皮也收回了目光,望着窗外飞逝的雪景,指尖的动作停了,嘴角的弧度却柔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