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并非纯粹的金红。
它自玄真子丹田深处喷薄而出,核心是焚尽万物的业火本色,外围却缠绕着一缕缕冰蓝与莹白交织的寒气,火焰跃动间,竟有点点如碎钻般的糖霜晶芒闪烁、融化、又重生!
冰与火,甜蜜与暴烈,在此刻以一种近乎悖逆的方式,强行融合!
“轰隆隆——!”
玄真子身体内部仿佛有风雷激荡!筋脉在冰火两极的疯狂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又在业火那毁灭与重生并存的特性下,被强行拓宽、重塑!体表那层刚刚凝结的糖霜,不再是阻碍,反而像是投入火炉的珍贵薪柴,被暴烈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炼化,化为最精纯的本源之力,反哺其身!
他不再是单纯承受痛苦,而是在经历一场由内而外的、破而后立的煅烧!
“枷锁为薪,可煅真金”——悬壶箴言,应验于此!
扑来的影狩,首当其冲,撞上了这爆发的冰焰!
“嗤——!”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种更为彻底的湮灭。冰焰过处,影狩那“寂灭”的特性仿佛遇到了天敌,它们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炼狱的残雪,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在极热与极寒的交错侵蚀下,瞬间气化,只留下一缕缕扭曲的黑烟,随即也被火焰净化。
剩余的影狩仿佛遇到了克星,本能地向后溃散,不敢再靠近冰焰笼罩的范围。它们那空洞的“注视”第一次出现了类似“畏惧”的波动。
溶洞内,冰焰熊熊,将一切都映照得光怪陆离。悬壶灶的光芒在这冰焰面前都显得黯淡,灶眼中的蒜香真火更是微微颤抖,仿佛在向这新生的、更强大的火焰表示臣服。
玉笋瘫坐在玄真子身旁,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几乎忘记了呼吸。她能通过同息红线,模糊地感知到玄真子体内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一种极致的痛苦,却也蕴含着涅盘新生的磅礴生机!
他紧蹙的眉头已然舒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浸在深度蜕变中的宁静。苍白的面色被冰焰映照得忽明忽暗,原本微弱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强盛、悠长。
时间在寂静与轰鸣的交织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冲天的冰焰渐渐收敛,如同百川归海,缓缓缩回玄真子体内。他体表不再有异象,皮肤下却隐隐有金红与冰蓝的光泽交替流转,最终归于平静,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却又内蕴宝光的奇特质感。
他丹田之内,原本躁动不安的业火与顽固冰冷的糖霜源种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缓缓旋转的、鸽卵大小的内丹。内丹表面,金红色的火焰纹路与冰蓝色的霜晶纹路完美交融,构成一幅玄奥的太极图案,中心一点,则是一滴浓缩到极致、散发着诱人甜香与危险气息的琥珀色液滴——那是被初步炼化、受控的糖霜本源!
冰火道基,初成!
玄真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痞气与戏谑的眸子,此刻深邃如同蕴藏着冰火漩涡的星空,清澈、锐利,更带着一种历经生死煅烧后的沉凝与洞彻。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身旁力竭昏迷的玉笋身上。
她脸色比他之前还要苍白,唇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为了助他“引火”,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甚至逆转了佛力根基。
玄真子眼中那新生的冰火漩涡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心疼与汹涌的情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小心翼翼地支起身体,动作间能听到筋骨重塑后的轻微嗡鸣,一股远比从前更加强大、更加凝练的力量在体内流淌。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刚刚掌控、尚不稳定的温热与冰凉交织的气息,轻轻拂去玉笋唇角的血迹。那触感让他指尖微颤。
(情感纪律:于无声处见深情,突破后第一反应是守护与心疼。)
“冷面尼姑……”他开口,声音因久未言语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温柔,“这次,换小道我来‘看顾’你了。”
他尝试调动那新生的、蕴含着“甜”之意境的冰火灵力,极其小心地渡入玉笋体内。这股力量不再是破坏,而是充满了生机与调和之意,温和地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抚平她因逆转佛力而造成的暗伤。
同息效应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强大。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意识的疲惫与虚弱,也能感受到她体内那丝与自己同源、却微弱下去的灵力,正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贪婪地吸收着他渡来的生机。
随着灵力的滋养,玉笋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虽然仍未苏醒,但脸色不再那么难看。
玄真子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有暇环顾四周。看到那光芒黯淡的悬壶灶,以及嵌入凹槽、似乎也消耗不小的碎片,再结合自身的变化和昏迷前模糊的记忆,他大致明白了发生的一切。
是这悬壶灶,是玉笋拼死相助,是那“引火煅烧”之法,让他因祸得福,不仅解决了糖霜源种的隐患,更一举铸成了前所未有的冰火道基。
他目光再次落回玉笋沉静的睡颜上,眼神复杂。
戒律与真性,佛道与红尘,隔墙与同息……这一切的纠缠,似乎都融入了那新生的道基之中,化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溶洞外,那被暂时逼退的影狩气息,再次开始凝聚,而且,似乎多了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阴冷的意志,锁定了此地!
玄真子眼神一凛,冰火道基自发运转,一股无形的威压散发开来。他轻轻将玉笋往自己身后挪了挪,面朝洞口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却比以往更加自信不羁的弧度。
“刚练成新本事,就有不开眼的来试刀……”
他指尖,一缕金红与冰蓝交织的微小火焰,如精灵般跳跃而起。
“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