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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压苦笑摇头:

“娘娘贵为地道之主,圣人之躯。我那点香火情分,不足为凭。”

陆压传音,语气涩然,

“昔日在地府挂职‘日游神’,不过是闲差,见娘娘的次数屈指可数。娘娘待洪荒万灵皆慈悲,但那慈悲……未必会施于曾戮杀她兄弟族人的妖族。”

“无需她施恩。”

鲲鹏眼缝微开,幽光一闪,

“只需她……不反对。”

他顿了顿,继续道:

“巫刚圣人既允我们入判官殿,便有考量。平心娘娘虽地位尊崇,但如今巫族以圣人为尊。关键在于,我们展现的‘价值’,能否抵消血仇带来的阻力,能否让圣人觉得……留下我们,利大于弊。”

价值。

陆压默念这两字,心头沉甸甸。

北冥归墟之心、河图洛书残卷、金乌帝羽、地脉拓片、北冥库藏、妖圣残部……还有妖师鲲鹏本身。

这些“股本”,够不够?

殿外。

刑天抱臂而立。

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偏殿紧闭的石门,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里面那两个让他恨得牙痒的身影。

鲲鹏老鸟!金乌崽子!

刑天胸膛起伏,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如虬龙般鼓动。他眼前又浮现出上古战场——周天星斗垂落无尽杀光,太阳真火焚天煮海,巫族儿郎在星光与火焰中成片倒下,血肉焦糊,真灵哀嚎。

他手持干戚,在妖军阵中冲杀,斧刃砍卷了,盾牌裂了,身上不知添了多少伤口。

那场仗,打了太久,死了太多兄弟。

虽然……刑天肚脐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煞气。

虽然战后,祖巫大人以无上伟力,借真灵殿堂接引,复生了大部分战死的族人。

但复活归复活,那份被杀戮、被焚烧、被星光碾碎的痛苦与仇恨,不会因此消失。

那些记忆,烙印在每一个巫族战士的血脉深处,代代相传。

现在,仇人之后,竟堂而皇之来到不周山下,说什么“痛改前非”“求一线生机”?

“呸!”

刑天喉头滚动,终究没真啐出来,但眼神里的鄙夷与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按捺住冲进去一斧劈了那两个家伙的冲动,不是因为怕,是因为祖巫大人的命令。

观察。

刑天磨了磨牙。

好,他就好好观察。

看这两个家伙能装到几时!

判官殿主殿。

巫咸已批阅完今日最后一卷文书。

他将判官笔置于笔架,合上黑色封皮的簿册。

殿内幽灯映照着他刚毅的面容,无喜无悲。

他抬手,指尖在案牍上空虚划。

一道水镜般的波纹浮现,镜中显现的正是东偏殿内的景象——鲲鹏与陆压静坐调息,姿态沉静,无丝毫焦躁不安之态。

“倒是沉得住气。”

巫咸低声自语。

他掌管判官殿无数元会,审过的生灵如恒河沙数。有些生灵,面临审判时歇斯底里;

有些,巧言令色;有些,沉默抗拒;

有些,痛哭流涕。

而眼前这两位,属于最难审的那种——理智、克制、目标明确,且做好了长期周旋的准备。

尤其是鲲鹏。

巫咸目光落在黑袍老者身上。

这位上古妖师,曾执掌河图洛书,推演天机,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将巫族逼入绝境。

其智谋、耐性、审时度势之能,洪荒罕有。

如今虎落平阳,姿态可以放低,但骨子里那份深沉与算计,不会变。

陆压……巫咸目光微移。

这位金乌十太子,他曾打过交道。

在地府挂职时,行事低调,恪守本分,与其他张扬的金乌迥异。

如今看来,这份沉稳或许源自其性格,也或许……是经历巨变后磨砺出的隐忍。

但,理智与沉稳,无法抹杀血仇。

巫咸闭上眼。

他仿佛又听到无数巫族儿郎临死前的怒吼,看到他们被太阳真火焚成灰烬,被星光碾碎真灵。

那些画面,即便过去许久,依旧清晰如昨。

真灵殿堂可以复生肉体,可以重聚魂魄,但战争带来的创伤与仇恨,需要时间平复,更需要……一个交代。

他重新睁眼,水镜消散。

起身,巫咸走向殿后一面漆黑的墙壁。

墙壁光滑如镜,倒映出他的身影。他伸出右手,掌心按在墙壁中央。

巫力涌动,墙壁泛起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

涟漪中心,浮现一道旋涡状的幽暗门户。

巫咸迈步,踏入门户。

眼前景象变幻。

不再是判官殿的肃穆,而是一片静谧的虚无空间。

空间中央,一座古朴的石台悬浮,石台上摆放着一盏青铜古灯,灯焰呈淡金色,静静燃烧,散发出温暖、慈悲、却又浩瀚无边的轮回气息。

石台前,一道身着玄黑宫装的身影背对而立,正凝视着古灯中跳跃的火焰。

“娘娘。”巫咸躬身行礼。

平心娘娘缓缓转身。

她容颜温婉,眸光清澈,仿佛能映照世间一切悲欢离合。

周身无丝毫威压散发,却自然流淌着一种与洪荒同在、与轮回共呼吸的宏大韵律。

“巫咸,何事?”

平心声音平和,如春风拂过静湖。

巫咸直起身,将鲲鹏陆压到来之事,以及判官殿中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未添一字,未减一句,亦未掺杂个人评判。

平心静静听着,脸上无甚表情。

唯有当听到“陆压提及在地府旧职,自称‘日游神道友’”时,她眸光微微动了一下。

“……二人此刻在东偏殿等候。刑天守于殿外。”

巫咸最后道,

“臣不敢擅专,特来禀报娘娘。此事,当如何处置?”

平心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身,重新看向那盏青铜古灯。

灯焰中,隐约有无数生灵虚影生灭,演绎着轮回往复。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鲲鹏……陆压……”

她轻轻叹息,那叹息声在虚无空间中荡开细微涟漪:

“上古恩怨,血海尸山。多少巫族儿郎,陨落于周天星斗,葬身于金乌真火。此仇此恨,绵延至今。”

巫咸垂首:“是。血仇深重,非可轻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