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道尽头没有出口。
谢无妄刚踏出一步，脚下石板就发出碎裂声。他立即收力，雷锤横扫一圈，电弧在空中划出短暂亮线，照亮前方扭曲的空间。叶璃紧随其后，掌心狐火微燃，映出两道人影被困在半塌的能量环中。
“是他们。”叶璃说。
汐瑶蜷缩在环内，双手抱膝，银蓝长发湿透贴在背上，鱼尾形态勉强维持，鳞片失去光泽。苍牙单膝跪地，左手撑着骨刀插入地面，疾风狼伏在他脚边，四肢抽搐，眼白泛红。
叶璃冲上前，指尖凝聚狐火，灼向能量环薄弱处。那层光壁像活物般扭动，反弹出一道气流，撞得她后退两步。她咬牙再上，这一次将火焰压成细线，沿着环体接缝缓缓切割。
咔。
一声轻响，光环崩解。
汐瑶跌出来，被叶璃一把扶住。她呼吸急促，嘴唇发紫，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水……在里面乱撞。”
苍牙没说话，拔出骨刀站起，左臂黑色纹路已蔓延到肩胛。他看了一眼脚下岩层，裂缝正在扩散，像蛛网般朝四周延伸。
谢无妄蹲下，用雷锤尖端轻点地面。一道雷息渗入，瞬间折返，击中他手腕。铠甲边缘碳化一片，他甩手收回武器，眉头皱紧。
“空间不对劲。”他说，“不是被人动了手脚，是它自己在坏。”
叶璃闭眼，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震颤。指针疯狂旋转，指向裂隙核心方向。她感到经脉有灼热感，像被细沙磨过，但她没停下感知。
“罗盘在报警。”她睁眼，“等级最高。”
汐瑶靠在石柱旁，指尖滴血，在掌心画符。一颗微型避水珠凝成，悬浮在她鼻前。她吸了口气，脸色稍缓，但额角血丝未止。
“我撑不了太久。”她说，“潮汐之力不受控，刚才差点把自己淹了。”
苍牙吹响骨笛。
音波本该震慑群兽，可此刻却在空中扭曲，变成一段断续哀鸣。狼群躁动，几头直接调头奔逃，消失在黑暗里。他怒吼一声，将骨刀再次插进地面，右脚踩住刀背，以自身为锚。
狼群停下。
它们伏在地上，身体颤抖，双眼泛白，不再回应指令。
“它们听见了什么。”苍牙低声道，“祖先的哭声，从地底传来。”
谢无妄抬头看向裂隙深处。
那里原本应是稳定通道，现在却出现一个巨大旋涡。暗色光带翻滚，时而闪出猩红轨迹，像血管搏动。他抬起雷锤，权限令嵌在锤头，九星图案静止不动。
“门户还在。”他说，“但通行规则变了。”
叶璃走到他身边，盯着旋涡中心。“罗盘显示，系统正在自毁。”她声音很稳，“不是冥渊干的，是守门人失格，立即启动了崩溃程序。”
“守门人？”汐瑶抬头，“你之前提过的那个？”
“就是它。”叶璃说，“我们进来的那一刻，它先进去了。权限令认了它，不是我们。”
苍牙抹了把脸，黑纹又深了一分。“所以现在怎么办？等死？”
“不。”谢无妄握紧雷锤，“既然通道还能走，就往前。找到节点，重新绑定控制权。”
“你是想抢它的位置？”汐瑶冷笑，“你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知道它进了门。”谢无妄说，“那就说明，它也是实体。能进来的，就能打出去。”
“我不信这个疯计划。”汐瑶挣扎起身，“我要走。现在就回头。”
“回不去。”苍牙突然开口，“你看脚下。”
众人低头。
岩石裂缝中渗出灰雾，触碰到的地方开始风化，碎成粉末。他们立足的平台正在缩小。
“这地方在吃时间。”苍牙说，“待一秒，少一分命。”
汐瑶沉默，手指掐进掌心。她再次咬破舌尖，精血喷出，重凝一颗新的避水珠。这次珠子更小，光晕微弱，几乎看不清。
“我只能再撑一次。”她说。
“够了。”叶璃说，“我们不分开。”
她站到中央，双掌摊开，狐火升腾。月牙形魂器悬于头顶，收纳溢散火焰。她闭目感应，罗盘震动越来越强，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经脉刺痛。
“裂隙结构在瓦解。”她睁开眼，“但我们还有机会。只要找到稳定节点，就能重建连接。”
“怎么找？”苍牙问。
“靠它。”她指向谢无妄手中的雷锤，“权限令是钥匙，但它需要指引。我的罗盘能定位节点位置，但必须靠近才能锁定。”
“那就是往漩涡里走。”汐瑶说，“你们疯了。”
“你不跟，没人拦你。”谢无妄说，“但如果你留下，就别拖后腿。”
汐瑶瞪着他，最终低下头，双手重新凝聚潮汐之力。水流环绕她的手臂，形成临时护甲。
苍牙拔出骨刀，刀身已有裂痕。他看了眼狼群，低声道：“守住后方。”
狼群趴在地上，喉咙发出低吼，不再逃跑，但也无法战斗。
四人组成阵型，叶璃居中，谢无妄断后，汐瑶与苍牙分列两侧。他们向前推进，每一步都踩在不断龟裂的石板上。头顶空间开始塌陷，碎片掉落时在半空化为尘埃。
越靠近旋涡，压力越大。
空气带电，头发竖起，皮肤刺痛。重力忽强忽弱，走几步就像踩空。声音变得模糊，一句话说出口，听到的却是延迟回音。
叶璃突然停步。
“怎么了？”谢无妄问。
“我的影子。”她说，“慢了。”
她抬起手，动作清晰，但地上影子要半秒后才跟着动。她眨了眨眼，视线中自己的倒影竟多出一道轮廓，像是另一个她在缓慢模仿。
“时间不同步。”谢无妄说，“我们正在脱离正常序列。”
“继续走。”叶璃说，“节点就在前面。”
他们穿过一片漂浮的岩块区。有些石头悬在半空，有些突然炸开。一道雷弧从天而降，击中苍牙肩甲，他闷哼一声，黑纹顺着脖子蔓延。
“顶住。”谢无妄喝道。
“我在。”苍牙咬牙，“还没倒。”
汐瑶忽然踉跄。
她抱住手臂，水流护甲破裂，一缕海水从口鼻涌出。她跪在地上，咳出大口液体，脸色惨白。
“潮汐反噬。”她喘着，“压不住了。”
叶璃回头，伸手拉她。“别松手。”她说，“你不是一个人。”
汐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
他们终于抵达旋涡边缘。
一道巨大光幕横亘前方，表面流动着断裂的符文。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不规则，像是等待某种东西嵌入。
“这就是节点。”叶璃说，“能修复裂隙，也能彻底引爆它。”
谢无妄上前一步，举起雷锤。“权限令能激活它。”
“等等。”叶璃按住他手臂，“罗盘显示，激活需要双生同频。单靠你不行。”
“那就一起。”他说。
两人同时伸手，指尖触向凹槽边缘。
刹那间，整片空间剧烈晃动。
光幕爆发出强光，符文重组，显现出一行残缺文字：
【守门人失格，裂隙自毁程序启动】
文字一闪即逝。
漩涡深处传来一声叹息般的共鸣，所有人心头一震。
汐瑶抱住头，鲜血从耳孔流出。苍牙单膝跪地，骨刀插入地面三寸，疾风狼哀鸣不止。谢无妄手臂青筋暴起，雷息在体内乱窜。叶璃瞳孔收缩，罗盘震动达到极限，经脉如被火烧。
但他们没有松手。
光幕开始分裂，露出后方一条狭窄通路。通道深处，隐约可见一座黑色巨门悬浮于虚空，周围星辰错位，时间停滞。
“那是终点。”叶璃说。
“也是起点。”谢无妄说。
四人站起，重新列阵。叶璃走在最前，手中狐火照亮前路。谢无妄握紧雷锤，权限令微微发亮。汐瑶拖着伤躯前行，最后一颗避水珠在她鼻前摇晃。苍牙扛着骨刀，黑纹已爬至脖颈，眼神却依旧锐利。
他们踏入通路。
身后，裂隙轰然闭合。
通道墙壁开始渗出黑色液体，落地即燃，火焰呈幽绿色。地面震动加剧，一块巨石从上方坠落，砸在汐瑶脚边，碎成齑粉。
叶璃突然停下。
“怎么了？”谢无妄问。
她没回答。
她盯着自己的手。
掌心纹路正在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