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了林晓晓公寓楼下。几乎是同时，车门锁“咔哒”一声解开。
“陆总，谢谢您送我回来！”林晓晓像是被赦免的囚徒，语速极快地说完这句话，甚至不敢再看陆寒州一眼，手忙脚乱地推开车门，几乎是落荒而逃。高跟鞋在寂静的夜里敲打出凌乱的节奏，很快消失在单元门内。
陆寒州坐在车内，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直到那抹浅蓝色彻底融入楼道的阴影里。他深邃的目光追随着她，然后缓缓上移，落在她公寓所在的那一层。
他没有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着老板的神色，识趣地保持着沉默，熄了火，将车静静停在原地，仿佛融入了夜色。
车内，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以及刚才那令人窒息又悸动的暧昧余温。陆寒州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红灯前那惊心动魄的几十秒。
她惊慌又隐含期待的眼神，她微张的、泛着诱人光泽的唇瓣，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那种全然不设防的诱惑……以及，他自己那险些失控的、汹涌的欲望。
差一点。
他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只差一点，他就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平衡。
他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那扇漆黑的窗户。他知道，她此刻一定就在那后面，或许正和他一样，心潮难平。
他需要确认她安全到家。
这个理由，勉强可以说服他自己，为何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停留在女孩的楼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深沉，小区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偶尔的虫鸣。
就在陆寒州以为那扇窗户会一直黑暗下去时——
“啪。”
一点温暖的、橘黄色的光芒，在她公寓的窗口亮了起来。
如同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瞬间抓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那光芒并不刺眼，温柔地驱散了窗口的黑暗，透过薄薄的窗帘，勾勒出一个模糊而温馨的轮廓。他知道，那是她的客厅，是她卸下所有伪装和紧张，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小天地。
紧接着，那扇连接着客厅的小阳台的门似乎被拉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阳台栏杆旁。
是林晓晓。
她换下了那身略显正式的连衣裙，穿着一套舒适的浅色居家服，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她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条擦头发的毛巾，倚在栏杆上，微微仰头，望着夜空，像是在平复心情，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月光和路灯的光晕柔和地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边。隔着十几层楼的距离，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刻她周身散发出的、一种混合着迷茫、羞赧，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宁静气息。
她就在那里。
在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属于她的巢穴里。
安然地，存在着。
这个认知，像一股温润的暖流，悄然注入陆寒州因为方才的失控和连日来的醋意而有些冷硬的心田。那股翻腾的欲望和焦躁，奇迹般地开始平息、沉淀。
他看着她倚栏望月的侧影，看着那扇透出温暖光亮的窗，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柔软感，在他冷峻的眉眼间缓缓漾开。
他不再去想周扬，不再去计较那些幼稚的争夺手段，甚至暂时搁置了关于读心术的困扰。
此刻，他只想就这样，在无人察觉的暗处，安静地看着她。看着那盏为他（或许她并未意识到）而亮的灯，看着灯下那个让他心绪不宁、却又莫名感到无比安心的身影。
原来，这就是牵挂。
这就是……想要守护一个人的感觉。
无关权势，无关利益，甚至暂时超越了那些汹涌的占有欲。
只是一种单纯的，希望她安好，希望那盏灯永远为他（或许只是巧合）留亮的，近乎本能的柔软。
林晓晓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亮着灯的室内。阳台的门被轻轻拉上，但那扇窗户，依旧温暖地亮着。
陆寒州又静静地看了几分钟，直到确认那灯光会持续亮下去，才收回目光。
“走吧。”他低声对司机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似乎又多了一丝什么难以捕捉的东西。
车子无声地启动，缓缓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