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俊宇的唇离开她的那一刻，琴雯猛地偏过头，大口喘着气。她舌尖触到裂开的嘴角，血腥味在口腔里缓缓散开，带着铁锈般的苦涩。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怔怔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嘴唇红肿，眼神空茫，像被抽走了魂。
琴雯抬起眼，目光直直落在黄俊宇身上。
黄俊宇仍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撑在她身侧的墙上，指节微曲，呼吸尚未平复。领带歪斜，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微光。此刻的他，全然不似平日那个冷硬如铁、滴水不漏的男人，倒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心口，终于露出了缝隙。
琴雯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你要我怎样才肯放过我？”
黄俊宇静静看着她，几秒后忽然低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却震得空气都在颤。他松开那只手，缓缓靠近她手腕，拇指轻轻擦过她手背的皮肤，动作极尽温柔，仿佛碰的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又怕一用力就会碎。
“你还记得医院那晚吗？”黄俊宇低声问，嗓音低沉得像夜风拂过枯叶，“你躺在病床上，烧得迷迷糊糊，抓着我的手说——‘别丢下我’。”
琴雯一怔，瞳孔微缩。
琴雯不记得了。那些片段像是被雾遮住，模糊不清，可听他提起，又莫名觉得真实得令人心慌。
“苏周昏迷的时候，是你最脆弱的时候。”黄俊宇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句都落进她心里，“你饿了，我端粥；你哭了，我递纸巾；你整夜睡不着，我就在电话那头陪你，直到天亮。我们之间……从来不只是算计。”
琴雯喉咙发紧，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连吞咽都变得艰难。
琴雯想反驳，想说这一切都是错觉，可话卡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些画面竟真的浮现在眼前——一个暴雨夜，她发了一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是他冒雨开车来接她，伞都顾不上打；一次记者围堵她追问苏周病情，是他突然出现，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挡住；还有一次，她在病房外蹲在地上无声哭泣，是他默默蹲下来，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独自陪伴。
那时候，她是不是也曾悄悄依赖过黄俊宇？
“以前你眼里是有我的。”黄俊宇凝视着琴雯，目光灼热而执拗，“可现在，你眼里只有苏周。他一醒，你就变了，开始躲我，避开我。”
琴雯心头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中。
“你要我怎么样？”琴雯再次开口，语气已不如先前强硬，声音轻得近乎呢喃。
黄俊宇终于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背靠在墙上，整个人陷入阴影之中。他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金属的凉意贴着指尖，声音低得几乎被寂静吞没：“我不求名分，也不求你嫁给我。我可以做你的情人，见不得光也没关系。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一辈子的情人都行。”
琴雯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黄俊宇。
这个人，掌控着新加坡地下世界的秩序，一句话能掀翻财团，一个眼神能让对手退避三舍。可现在，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放下了所有骄傲与权势，低声下气地乞求一个连名字都不能公开的情人身份。
她不信。
她不能信。
“哪有人抢着做小三的？”琴雯冷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尖锐的讽刺，“你不是一向最看不起那些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吗？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不要脸了？”
黄俊宇没有动怒。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望进琴雯眼底，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笑，又像是痛：“以前是以前。可你是意外，是我认定的人。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你愿不愿意接受我。”
琴雯心跳骤然乱了节拍。
琴雯扶着墙，双腿发软，指尖冰凉。这不是威胁，不是操控，也不是权力的游戏——这是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表白。
琴雯忽然明白了——黄俊宇，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可她不能答应。
苏周和枭治那边的恩怨也尚未了结，局势如走钢丝，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如今再加上一个黄俊宇，感情、权力、忠诚、背叛，全都搅在一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琴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