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之契的内部,是一片沸腾的暗红炼狱。
这里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无尽狂暴的“否决”意志。任何进入此地的存在概念,都会被这股意志疯狂攻击、拆解、归于虚无。青思渊与缃珩协同的意识刚一进入,便如同坠入绞肉风暴,混沌灰气构筑的前置缓冲层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稳住!” 缃珩的意识嘶吼着,流光在青思渊的精准引导下,化作无数坚韧的丝线,强行“缝补”那些被瞬间撕裂的意识边缘,并试图在风暴中锚定几个脆弱的“意义基点”,作为抵抗和反攻的支点。
青思渊的意识则如同最冷静的指挥官,混沌灰气不再追求大范围覆盖,而是凝聚成一根根尖锐的“探针”和厚重的“盾牌”,探针寻找着风暴中那些“否决”意志相对凝实、可以被视为“毒痕节点”的目标,盾牌则死死护住两人意识核心与缃珩建立的“意义基点”。
这是一场在毁灭风暴中的精准外科手术,凶险万分。每一次“探针”的刺出与“盾牌”的格挡,都伴随着意识层面的剧烈震荡与消耗。
现实中,两人的身体不断颤抖,七窍开始渗出细微的血丝。沐秋和汐的治疗能量几乎不间断地笼罩着他们,却难以完全抵消那源自意识深处的创伤。
守在外围的鸦,目光死死锁定着两人状态。他能感受到那股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体会到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再次抚上腰间的旧羽毛,脑海中那些破碎的、带有灰色雾气的记忆画面闪动得更加频繁。这一次,他仿佛“看”到,在那祭献的灰色雾气深处,除了非人的轮廓,似乎还有……某种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又如同活物嘶鸣的、有节奏的声响?这声响与他惯用的影刃破空声截然不同,更加诡诈难测。
就在青思渊与缃珩在【毁灭】风暴中艰难地“屏蔽”掉第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毒痕节点时,异变突生!
那被屏蔽的节点并未完全沉寂,反而在崩溃前,爆发出最后一股强烈的“否决”冲击,这股冲击并未完全指向青思渊他们,而是有一部分穿透了意识层面的对抗,诡异地折射出来,具现化为一缕极其凝练的暗红色能量尖刺,直射向外部守护的鸦!
这攻击来得太快太诡异,完全出乎意料!
鸦瞳孔骤缩,影刃瞬间出鞘格挡!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影刃精准地挡住了尖刺,但那暗红尖刺蕴含的“否决”意念竟然顺着影刃蔓延上来,鸦持刃的手腕感到一阵剧烈的麻痹和虚无感,仿佛这只手的存在意义都要被暂时“否决”掉!影刃险些脱手!
“哼!” 鸦闷哼一声,强忍不适,暗影能量爆发,才勉强驱散那诡异的意念侵蚀。但他手中的影刃,与尖刺碰撞的部位,竟然留下了一道细微的、如同被锈蚀般的暗红色痕迹,短时间难以消除。
这突如其来的外部袭击让控制区内气氛一紧。
“能量反冲外泄!带有定向污染特性!” 寒洲立刻分析,“所有守护人员注意,【毁灭】之契的污染具备一定现实投射能力!”
石心立刻站到更前方,岩甲光芒大盛。窃影也收起懒散,紫罗兰眼眸紧盯着青思渊他们,指尖微光流转,准备随时“窃取”可能再次外泄的异常能量。
鸦看着手中受损的影刃,眉头紧锁。这把伴随他多年的武器,第一次在面对非直接物理攻击时“受伤”。他意识到,面对这种规则层面的污染攻击,纯粹依靠物理格挡和暗影刺杀,存在短板。他需要一种更灵活、更能应对中距离非常规攻击,甚至能一定程度上“疏导”或“分散”这种意念侵蚀的手段。
意识战场内,青思渊与缃珩无暇顾及外部的插曲。屏蔽第一个节点消耗巨大,而【毁灭】核心还有更多、更强大的毒痕在翻涌。
“不能停……继续……” 青思渊的意识传递着冰冷的决断。
两人再次凝聚力量,扑向下一个目标……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当【毁灭】之契的核心污染被勉强“屏蔽”超过六成时,青思渊与缃珩的协同意识终于达到了极限,链接变得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断裂甚至反噬。
“撤!” 青思渊当机立断。
两人意识如同触电般弹回本体,同时喷出大口鲜血,直接陷入半昏迷状态。沐秋和汐的治愈力量疯狂涌入。
“快!稳定剂!意识修复舱!” 寒洲指挥着。
一番紧急抢救后,两人性命无虞,但状态比上次更差,显然需要更长的恢复时间。而【毁灭】之契,依旧有近四成的深度污染未被处理。
寒洲看着剩余的两块源点之契,又看了看重伤的两人和仅剩不到十小时的倒计时,面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鸦将受损的影刃插回鞘中,走到一旁角落,沉默地坐下。他低头看着手腕上残留的麻痹感,又看了看影刃上的暗红痕迹,眼神幽深。
窃影不知何时溜达到了他旁边,瞥了一眼他的影刃,吹了声口哨:“哟,挂彩了?看来那种疯子的力量,挺克你这直来直去的路子。”
鸦没理他。
窃影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我记得……以前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玩意儿留下的伤。不是刀剑,是一种……能拐弯、能缠人、打起来噼里啪啦响的怪东西。好像是从一个喜欢收集古怪兵器的老家伙的藏品库里‘借’看到的,那老家伙说那东西叫什么来着……‘九节……鞭’?对,好像就是这名字。啧,那玩意儿阴损得很,不过对付一些不按套路出牌的能量乱流,说不定有点歪用。”
鸦抬眸,看了窃影一眼。
窃影耸耸肩:“别看我,那老家伙的库房早不知道毁在哪个副本里了。不过嘛……” 他摸了摸下巴,“这归墟城附近,刚被潮汐洗过一遍,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被翻了出来。珀莉那小丫头整天捣鼓零件,寒洲那儿一堆破烂数据……说不定,谁能拼出点有意思的玩意儿呢?当然,得看有没有那个‘运气’和‘需求’了。”
说完,窃影便溜溜达达走开了,仿佛只是随口说了段无关紧要的闲话。
鸦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受损的影刃,又望向远处昏迷的青思渊和缃珩,最后看向那仅剩的两块源点之契和不断跳动的倒计时。
他沉默地,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