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方舟那庞大而熟悉的银色舰影,如同一位历经沧桑的守护者,缓缓驶入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宇宙级剧变的星域。它身上也带着战斗留下的痕迹,装甲上布满焦黑与破损,但整体结构依旧完好,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当“利维坦号”和“星尘号”这两艘几乎解体的残骸,在工程船的牵引下,缓缓融入“诺亚”那敞开的机库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战友的悲痛,以及使命达成的复杂情绪,交织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林曦被立刻送往医疗舱进行紧急救治。他身体的伤势和精神力的枯竭都极其严重,但最核心的本源在混沌吊坠和初始之火的交融下,反而得到了一丝淬炼和巩固,只是恢复需要漫长的时间。他始终紧紧握着胸前的吊坠,那里温养着张起灵最后的一缕生命印记,那是支撑他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吴邪、王胖子、巴洛克、蓝影等人也大多带伤,但都坚持着处理后续事宜。墨索船长等“星尘号”上的幸存者,则被“诺亚”完善的医疗设施和充足的补给所震撼,他们终于真正意义上,触摸到了“希望”。
“诺亚”在接回所有人后,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启动了引擎,开始远离这片依旧不稳定的核心区域。沿途所见,令人感慨。曾经秩序森严、充满侵略性的“织网”势力范围,此刻陷入了一种奇特的“静默”。大部分自动防御设施停止了运转,巡逻舰队也失去了统一指挥,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星域中徘徊。一些区域甚至爆发了小规模的混乱,那是刚刚摆脱同化、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个体或群体,在本能地争夺资源和空间。
“修正”成功了,但留下的,是一个需要漫长时间来自我修复和重建的烂摊子。
“根据初步扫描分析,‘织网’——或者现在应该称之为‘新生网络’——其核心逻辑已被改写,强制同化程序永久失效。”“诺亚”的电子合成音在舰桥响起,汇报着分析结果,“但构成网络的无数意识碎片需要时间整合与学习,预计将经历一段漫长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混乱时期。”
“我们能做什么?”吴邪问道,看着舷窗外那些偶尔闪现的、代表混乱冲突的能量闪光,心情复杂。他们解放了这里,却无法立刻带来秩序。
“我们不是救世主。”林曦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他躺在医疗舱里,通过远程连接参与讨论,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明悟,“我们只是……扳道工。将一列冲向深渊的列车,扳回了充满可能性的轨道。剩下的路,需要他们自己去走。”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甲板,望向那被温养在吊坠中的微弱光点。“自由,本身就意味着风险与阵痛。”
“诺亚”保持着隐匿模式,小心地避开了那些混乱区域,朝着已知星图边缘,那个他们最初进入这个宇宙的坐标点驶去。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返回自己的家园了。
航行是漫长而平静的。众人利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修复身体和心灵的创伤。林曦在混沌吊坠的滋养下恢复得很快,身体伤势逐渐愈合,枯竭的精神力也开始缓慢复苏。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疗舱或者自己的房间,一边休养,一边尝试用自身的力量去温养那缕印记,尽管效果微乎其微,但他从未放弃。
吴邪和王胖子则帮着整理这一路以来的经历和收集到的数据,这些宝贵的资料对于他们自己的文明而言,是无价之宝。巴洛克和蓝影则带着人手,协助“诺亚”修复损伤,同时也向墨索船长等人学习这个宇宙的一些独特技术和知识。
墨索船长和他的族人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与适应后,也渐渐找到了新的方向。他们决定不跟随“诺亚”离开,而是选择留下。他们的文明已经消亡,但作为亲历了黑暗并最终见证黎明的人,他们希望留在这片新生的星域,利用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去帮助那些刚刚获得自由的意识碎片,引导它们,避免它们再次陷入混乱或被新的强权奴役。这,或许是他们文明的一种延续。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在靠近宇宙边缘的一个平静星系,“诺亚”方舟缓缓停下。墨索船长带领着所有幸存者,与林曦、吴邪等人进行了最后的告别。
“谢谢你们……带来了光和希望。”墨索老船长紧紧握着林曦的手,老泪纵横,“愿你们的归途一帆风顺。也请你们相信,自由的火焰既已点燃,就绝不会轻易熄灭。我们会守护好这片新生的土壤。”
林曦郑重地点了点头:“保重。”
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感激与祝福都蕴含在眼神之中。“星尘号”载着墨索等人,脱离了“诺亚”,朝着星系的深处,朝着那片等待耕耘的星域,缓缓驶去。
送别了战友,“诺亚”调整方向,对准了那个连接两个宇宙的、由“虚空之锚”记录下的回归坐标。
“超维跃迁引擎启动倒计时……”熟悉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聚集在观测甲板上,看着舷窗外那逐渐开始扭曲、旋转的星空。这一次,不再是逃亡,而是归家。
林曦站在最前方,手中轻轻握着胸前的吊坠。吊坠内,那缕银色的光点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也感应到了故乡的呼唤。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外部环境的蓝影,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咦。
“等等……接收到一段来自本宇宙深层空间的、定向加密通讯!信号源……无法识别,但编码方式……非常古老!”
众人一愣,归途在即,怎么会突然收到未知通讯?
通讯被接入了主屏幕,经过“诺亚”的快速解密,一段文字信息呈现出来:
【致‘平衡之钥’的持有者:】
【观测到‘永恒秩序之影’已消散,谨代表‘守望者议会’残余成员,致以敬意与感谢。】
【然,阴影从未真正远离。‘播种者’并非孤立现象,它们仅是‘收割者’序列的先锋。真正的浩劫,源于更深沉的黑暗……】
【‘归墟之环’并非终点,而是……哨站。】
【当汝等回归,真正的试炼,方才开始……】
【愿星火长存……】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信号源也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观测甲板上,一片寂静。
刚刚摆脱了一个宇宙级的危机,还没来得及喘息,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阴影,已然悄然浮现。
“收割者”序列?真正的浩劫?归墟之环……只是哨站?
林曦握紧了吊坠,感受着其中那缕微弱的波动,望向那已然启动、光怪陆离的超维跃迁通道,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回家的路,或许并非通往安宁,而是……通向另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危险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