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无星无月!
距离山谷百里之外的“黑风岭”,是通往青云镇的必经之路,也是附近几股山匪邪修惯常盘踞劫掠行商的险恶之地。
其中势力最大的一股,首领名为“黑心虎”,修为已至开脉境巅峰,凶残暴虐,手下聚拢了数十名亡命之徒。
而最近,他与青云镇赵家往来密切,据说赵家暗中提供了不少钱粮兵器,只为换取黑风寨在必要时“处理”一些赵家不便亲自出手的“麻烦”。
岭上,黑风寨依山而建,以粗木巨石垒成营寨,火光幢幢,粗野的呼喝声,女子的哭喊声,兵刃碰撞声隐约传来,充满了混乱与罪恶的气息。
寨门高耸,两个歪戴帽子敞着怀的喽啰正抱着酒坛,一边灌着劣酒,一边含糊不清地吹嘘着自己昨日又抢了多少财货,玩了多少女人。
就在这时,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如同夜色中一缕毫无重量的青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寨门前的阴影中。
不是苏莹又能是谁!
她依旧穿着那身淡青色的束腰襦裙,只是此刻裙摆和袖口都用布条紧紧扎起,长发也用一根木簪利落地绾在了脑后。
身上已经看不见白日训练留下的明显伤痕,唯有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深处燃烧着幽幽的名为仇恨的火焰。
她仰头,看着那粗糙寨门上挂着的画着狰狞虎头的旗帜,以及旗帜下方隐约可见的,属于赵家商队特有的徽记残留,眼中顿时杀意暴涨。
“站住!什么人??”一个喽啰醉眼朦胧地瞥见阴影中有人,当即打着酒嗝喝道。
苏莹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寨门。
步伐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踏在人心跳的间隙。
“妈的,聋了?问你话呢!”另一个喽啰不耐烦地丢掉酒坛,‘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鬼头刀。
苏莹依旧沉默,距离寨门已不足十丈。
“找死!”那喽啰狞笑一声,挥刀便向苏莹雪白的脖颈砍来,刀风呼啸,带着浓烈的酒气和血腥味。
苏莹眼神未变,在那鬼头刀即将临身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缠着布条的右手,五指并拢,化掌为刀,对着那呼啸而来的刀刃,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动作轻描淡写,甚至没有带起多少风声。
“锵!”
一声清脆无比如同金铁交击的锐响,霎时刺破了夜的喧嚣!
那喽啰只觉手中一轻,定睛看去,已然魂飞魄散!
他那柄精钢打造的鬼头刀,竟然被这女子空手,从刀尖到刀柄,齐刷刷地劈成了两半!
断口平滑如镜!
紧接着,他压根儿没来得及发出惊呼,苏莹的手掌已经顺势落下,掠过了他的脖颈。
喽啰的动作立时僵住了,其脸上甚至还残留着狰狞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道细细的红线却已在他颈间浮现,随即,头颅歪斜,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尸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另一个喽啰见状,当即吓得酒醒了大半,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寨内跑,同时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敌袭!”
可“袭”字刚出口一半,便戛然而止。
苏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手掌再次挥出,依旧是那简单至极的一“斩”。
喽啰的后颈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整个人已如被抽掉了骨头的皮囊般,软软瘫倒,气息全无!
整个过程,不过两个呼吸而已!
两个守门的开脉境初期喽啰,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已殒命当场!
苏莹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抬脚踏过门槛,走进了黑风寨。
此时的寨内篝火熊熊,映照着她清丽却冰冷如霜的脸庞,以及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眸。
她的闯入,立刻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什么人敢闯黑风寨?”
“杀了她!”
“抓住这娘们!今晚有得玩了!”
七八个衣衫不整手持各式兵刃的匪徒从各个角落涌出,怪叫着扑向苏莹,眼中带着淫邪与残忍的光芒。
苏莹身形不动,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白天笼中淬炼的感觉悍然涌上心头。
黑暗中,无数杀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远比此刻这些匪徒的攻击更加刁钻致命!
她甚至没有睁眼,只是凭着那玄妙的感觉,脚步微错,身形如风拂柳般在数道兵刃的间隙中掠过,右手化作一片模糊的淡青色光影。
“斩!”“斩!”“斩!”
每一次手掌挥出,都带着那“斩断因果,破灭生机”的决绝意念。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澎湃的真元外放,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斩”!
“噗嗤!”“咔嚓!”“嗤啦!”
利刃的断裂声、骨骼的碎裂声、血肉的分离声,伴随着短促凄厉的惨叫,在篝火旁次第响起。
一个匪徒举刀砍来,刀断,人亡!
另一个从侧面持枪刺来,枪折,喉碎!
第三个挥舞着铁链横扫,链断,腰斩!
当下的苏莹,就如同行走在血雨腥风中的青色修罗,所过之处,断肢横飞,鲜血喷溅。
她的动作精准很辣,每一次出手都直指要害,绝无多余。
淡青色的襦裙很快被敌人的鲜血染红,点点猩红绽放在裙摆和袖口,映着她冰冷的脸庞,竟有种凄艳绝伦的美!
她一路向前,脚下伏尸累累,却始终未曾停下脚步,目光直指山寨深处那最明亮最喧嚣的大厅。
那里,是黑心虎通常所在之处!
“废物!一群废物!”一声如同破锣般的怒吼从大厅中传出,一个身材魁梧如同铁塔般,满脸横肉赤罗着上身的巨汉,提着一柄门板似的厚背砍刀,大步走了出来。
正是黑心虎!
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气息明显比外面喽啰强悍许多的心腹。
黑心虎看到寨中遍地尸体和那个缓步走来,浑身浴血却眼神平静得可怕的青衣女子,瞳孔顿时一缩。
但他横行多年,凶性已成,非但不惧,反而激起了更浓的杀意!
“哪来的臭娘们,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给我剁碎了她!”黑心虎怒吼间,厚背砍刀已然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当头劈下!
这一刀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刀刃上甚至隐隐泛着一层血光,显然饮血无数。
而面对这凶悍绝伦的一刀,苏莹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倒映着那急速放大的刀锋,也倒映出了家族宅院燃烧的火焰,亲人惨死的面容,赵魁狰狞的狂笑……所有的仇恨,在这一刻汇聚、压缩、凝练!
就是现在!
她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
而是迎着那劈下的巨刃,抬起了她的右手,五指并拢,掌心向上,如同托举着什么,又如同要劈开什么!
然后,对着那厚重锋利的刀刃,以及其后黑心虎那狰狞的面孔,决绝地,一往无前地…斩出!
这一“斩”,蕴含了她被追杀时的恐惧,家破人亡时的绝望,山谷中日夜苦修的痛苦,以及对复仇最纯粹的渴望!
所有的情绪,尽数化为了斩断一切的“意”!
“给我——断!!!”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洪钟大吕,立时响彻了整个黑风寨!
黑心虎那柄不知斩断过多少兵刃,饮过多少人血的厚背砍刀,在与苏莹手掌接触的瞬间,竟如同朽木枯草般,从刀刃正中,被硬生生地劈开了!
断成两截的刀身旋转着飞了出去,深深地嵌入了旁边的木柱和墙壁!
而苏莹的手掌,去势不减,裹挟着那股斩断一切的“意”,在劈断砍刀之后,毫不停滞地,印在了黑心虎的胸膛正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黑心虎脸上的狰狞咻然僵住,下意识的低头,看着那只按在自己胸膛上的,白皙纤细的女子手掌,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至!
“噗!!!”
没有骨骼碎裂的闷响,亦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
黑心虎那魁梧如同铁塔的身躯,从胸膛被手掌击中的位置开始,蓦然出现了一道贯穿前后的切痕!
然后,在黑心虎以及他身后心腹骇然欲绝的目光中,这位开脉境巅峰,凶名赫赫的黑风寨主,就如同被一柄无形神兵从中悍然劈开,整个人……左右分成了两半!
一刀,不,一掌,斩两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满地狼藉的尸体和那被分成两半的魁梧残躯,更映照着那个独立在血泊之中,青衣染血,眼神冰冷如万古寒渊的女子。
一时间,剩下的几个心腹,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明明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他们看着苏莹那双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眸子,最后一点抵抗的勇气也烟消云散。
“饶……饶命……”
“女侠饶命啊!”
几人丢下兵器,噗通跪倒在地,那叫一个磕头如捣蒜!
苏莹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其中一人腰间的令牌上——那是赵家护卫的令牌!
她抬起染血的手,指了指那令牌,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起伏:“赵家,给了你们什么?”
那匪徒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竹筒倒豆子般交代:
“是……是赵家管事赵魁!他给了寨主……不,给了黑心虎一笔钱和一批兵器,说……说如果有一个叫苏莹的女子或者她的同伙出现,务必格杀勿论……尸首送到赵家,还有重赏……”
苏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
再睁开时,眼中的寒意已然几乎凝成了实质!
“赵魁……赵家……”她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
她没有再理会那几个磕头求饶的匪徒,转身,踩着粘稠的血泊,一步步向寨外走去。
经过篝火时,她随手一挥,一道凌厉的掌风将最大的那堆篝火扫灭大半,火星与灰烬飞舞而起。
“告诉赵魁,”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死神的低语:“我苏莹,回来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寨门外的浓浓夜色之中,只留下了满地尸体,以及几个瘫软在地,几乎吓尿裤子的幸存者。
夜风呼啸,穿过寂静的山寨,带起浓烈的血腥气,也带来了远处隐约的,属于女子压抑的哭泣声。
但很快,连那哭泣声也消失了!
苏莹独自行走在返回山谷的山道上,身上血迹未干,血腥气萦绕。
她的右手布条已被鲜血浸透,掌心传来阵阵刺痛,那是过度使用“斩”意,且硬撼对方兵刃和护体真元留下的暗伤。
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抬起手,看着掌心血污下隐约可见的家族徽记。
“这只是开始……”她低声自语,眼神望向青云镇的方向,冰冷而坚定:“赵魁,赵家……”
夜色中,她青衣染血的身影,如同复仇的幽灵,悄然隐入群山。
而山谷中的谢南枫,此刻正通过某种方式,“看”着这一切,嘴角还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