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身形在林间穿梭,如履平地,速度极快,却又悄无声息。他并未御空飞行,在这片充满未知的苗疆腹地,过于张扬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混沌道婴灵觉全开,如同一个精密的雷达,不断扫描着周围的环境,避开那些散发着浓郁妖气或毒瘴的区域,同时也警惕着可能存在的追踪。
手中那枚澹金色的玉蚕蛹,触手温润,隐隐传递出一股渴望生机与灵气的微弱波动。林枫能感觉到,这蛊种处于一种奇特的休眠状态,但其本质极为不凡,内蕴的庚金之气精纯而锋锐,若能成功培育,威力必然惊人。也难怪黑巫寨会不惜发动袭击,抢夺此物。
“白巫寨,洛璃大祭司……”林枫心中默念着这个目的地和名字。从巴隆老者临终的嘱托和黑巫寨的行事风格来看,这白巫寨与黑巫寨应是敌对关系,且可能秉持着相对正统或温和的蛊术传承。但苗疆排外,他一个中原道士贸然前往,能否顺利见到那位大祭司,还是未知之数。
一路向东北方向深入,林木愈发苍翠,但也更加险峻。奇峰突起,深涧纵横,毒虫猛兽的踪迹也明显增多。偶尔还能在一些隐秘的树梢或岩石上,看到一些用特殊颜料绘制的、充满蛮荒气息的图腾符号,似乎是苗人寨子划分势力范围的标记。
如此行进了约莫大半日,翻过数道险峻的山岭,前方出现了一片被浓郁白色瘴气笼罩的巨大山谷。这瘴气与寻常山林瘴疠不同,色彩纯白,凝而不散,如同一个巨大的棉花团将整个山谷包裹,即便以林枫的天眼望去,也难以看清谷内情形。而且,这白色瘴气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其中蕴含的并非单纯的毒素,更夹杂着一种能侵蚀法力、迷惑心神的诡异力量。
“天然形成的奇门迷阵?还是人为布置的防护蛊瘴?”林枫在山谷边缘停下脚步,眉头微蹙。他的灵觉告诉他,这片白色蛊瘴极不简单,若是贸然闯入,恐怕金丹修士也会迷失其中,被瘴气侵蚀化为脓血。
按照巴隆老者模糊的指引,白巫寨应该就在这片区域。眼前这诡异的白色蛊瘴,很可能就是白巫寨抵御外敌的第一道屏障。
他尝试将一缕混沌灵觉探入瘴气之中,然而灵觉刚一接触那看似轻柔的白色雾气,便感到一股强烈的粘滞与侵蚀感,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同时无数细碎、混乱的幻听幻视开始冲击他的心神。
“果然厉害。”林枫收回灵觉,心中凛然。这蛊瘴的威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强上几分。
正当他思索如何安全通过,或者寻找其他入口时,侧前方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几声低沉的兽吼。
林枫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一棵巨大的榕树气根之后,收敛气息,凝神望去。
只见从林中冲出三道身影,是两名身着以白色、蓝色为主调苗服的少女,以及一名手持弯刀、身上带伤的苗族青年。两名少女中,一人年纪稍长,约莫十七八岁,容颜清丽,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匕,动作矫健;另一人年纪稍小,约莫十四五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眼神中充满了惊慌,被她护在身后。
那苗族青年手持弯刀,护在两名少女身侧,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淌着发黑的血液,显然中了剧毒,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而在他们身后,紧追着四头形貌狰狞的怪兽!这些怪兽形似猎豹,但体型更大,通体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片,尾巴如同蝎尾,末端带着闪烁着幽光的毒钩,口中獠牙外露,滴落着腥臭的涎水。
“是毒蝎豹!黑巫寨驯养的凶物!”那年纪稍长的少女厉声喝道,手中短匕挥动,划出一道寒光,逼退一头试图扑上来的毒蝎豹,但她的手臂也被豹爪划开一道血痕,顿时感到一阵麻痹。
“阿姐!”年幼的少女惊叫一声。
那苗族青年怒吼一声,奋起余力,挥刀噼向另一头毒蝎豹,却被其灵活的躲开,反而被蝎尾横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毒钩,但腰间又被划开一道口子,毒素加剧,他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情况岌岌可危。
林枫看在眼里,心中瞬间有了决断。这两名少女的服饰与黑巫寨截然不同,很可能就是白巫寨的人。救下她们,或许是进入白巫寨的契机。
眼看一头毒蝎豹抓住空隙,猛地扑向那年幼的少女,腥风扑面,少女吓得花容失色,闭目待死。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喝声如同惊雷般响起: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净天地神咒!”
随着咒音,一股浩瀚、阳和、清净的气息以林枫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无形的咒力如同水波般荡漾,扫过那四头凶戾的毒蝎豹。
“嗷呜——!”
毒蝎豹如同被滚烫的开水泼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缭绕的凶煞之气与鳞片缝隙间的毒瘴,在净天地神咒的净化之力下,迅速消散融化。它们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失去了之前的凶悍。
这净天地神咒并非直接攻击肉体的法术,而是净化环境、驱散邪祟之气的强大咒法。这些毒蝎豹乃是依靠阴煞毒气滋养的凶物,一身本事大半在毒煞之上,被此咒一冲,顿时本源受创,战力大减。
两名少女和那苗族青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从树后走出的林枫。
林枫并未停手,他并指如剑,虚空划符,口中再念真言:
“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一道由法力凝聚的破邪符箓凭空显现,绽放金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头受伤最轻、试图挣扎起身的毒蝎豹首领。
“噗!”
破邪符箓精准地印在毒蝎豹的额头,金光迸发,那毒蝎豹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僵直不动,气息全无。其体内的邪煞本源已被彻底摧毁。
剩余三头毒蝎豹见首领毙命,又被净天地神咒削弱,早已胆寒,呜咽着夹起尾巴,仓皇逃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从林枫现身到驱散毒蝎豹,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场面瞬间逆转。
那年长的少女最先反应过来,她强忍着手臂的麻痹,警惕地看着林枫,将妹妹护在身后,用带着口音的汉语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我族圣地附近的秘语真言?”她所说的秘语真言,显然是指林枫刚才诵唱的净天地神咒,在她听来,玄奥莫测,威力无穷。
林枫微微一笑,收敛周身气息,显得人畜无害,拱手道:“贫道林枫,中原人士,游历至此。适才见几位遭遇凶兽袭击,故而出手。至于那真言,乃是我道家驱邪净秽的咒法,并非贵族秘传。”
这时,那苗族青年再也支撑不住,毒素爆发,闷哼一声,栽倒在地,脸色已然变得青黑。
“岩刚大哥!”年幼少女惊呼。
年长少女也顾不得再盘问林枫,连忙蹲下身查看青年的伤势,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是毒蝎豹的混合剧毒,还有黑巫寨特有的‘蚀骨蛊毒’!毒性太烈,我的解毒药效果不大!”
她尝试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塞入青年口中,又拿出一些草药嚼碎敷在伤口上,但青年的气息依旧在快速衰弱。
林枫走上前,道:“让贫道一试。”
年长少女犹豫了一下,看到林枫眼神清澈,方才又出手相助,不像恶人,而且岩刚情况危急,便点了点头:“有劳……道长了。”
林枫蹲下身,指尖混沌元气凝聚,带着一丝温和的生机与强大的净化之力,点向苗族青年岩刚的眉心、胸口几处大穴,先护住其心脉与神魂。随即,他手掐祛病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太上弥罗,洞彻玄幽。救苦度厄,解病除忧。真炁流布,病瘴潜收。神魂安定,体泰身柔。急急如律令!”
这是茅山祛病咒,配合林枫的混沌元气,对于驱除毒素、稳固生机有奇效。只见一股清凉的气息融入岩刚体内,他皮肤表面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伤口处流淌出的血液也逐渐由黑转红。
年长少女看到这一幕,美眸中异彩连连,她能感觉到林枫施展的手段中正平和,蕴含着强大的生机之力,与黑巫寨那些阴毒诡异的蛊术截然不同,心中的警惕又放下了几分。
不多时,岩刚呻吟一声,悠悠转醒,虽然依旧虚弱,但性命已然无碍。
“多谢……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岩刚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林枫按住。
“毒素虽暂祛,但元气大伤,还需静养。”林枫平静道。
年长少女此时彻底放下了戒备,对着林枫郑重地行了一个苗礼:“白巫寨,阿箬,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这是舍妹阿雅,还有护卫岩刚。不知道长为何会来到我族圣地外围?”
林枫心中一动,果然是他们。他取出巴隆老者临终前交给他的那枚澹金色玉蚕蛹,道:“贫道受一位名为巴隆的老者临终所托,将此物送至白巫寨,交予洛璃大祭司。”
“巴隆长老!”阿箬和阿雅同时惊呼出声,阿箬更是急切地问道:“道长,巴隆长老他……”
林枫摇了摇头,将之前在山谷中见到巴隆被黑巫寨追杀、最终蛊毒爆发身亡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略去了自己与黑巫寨蛊师交手的细节,只说是趁乱救下巴隆,受其嘱托。
阿箬听完,眼圈微红,咬牙道:“果然是黑巫寨那些叛徒!他们觊觎金蚕王蛊种已久,竟然偷袭了巴隆长老所在的哨点寨子……”她看向林枫手中的玉蚕蛹,眼神变得无比严肃:“道长,此物关系重大,请您务必随我们回寨,亲自面见大祭司!”
林枫点头:“正该如此。”
阿箬看了看前方那片浓郁的白色蛊瘴,对林枫道:“道长,前方是我族护寨蛊瘴‘千幻白雾’,蕴含迷幻与蚀灵之力,外人难以穿越。请跟紧我的步伐,切勿行差踏错。”
说着,她走到白色蛊瘴边缘,取出一片翠绿的树叶,放在唇边吹响,发出一段奇特的旋律。随着叶笛声,前方的白色蛊瘴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小径蜿蜒曲折,深入雾中,不知通向何方。
“道长,请。”阿箬当先引路。
林枫紧随其后,岩刚在阿雅的搀扶下也跟了上来。一踏入那白色蛊瘴分开的小径,林枫便感觉到周围那浓郁的雾气中传来的隐隐压力和无形的窥视感,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雾中盯着他们。若非阿箬以特定方式引路,寻常人闯入,恐怕瞬间就会迷失方向,被蛊瘴吞噬。
这白巫寨的底蕴,果然不容小觑。
小径曲折迂回,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穿过浓郁的白色蛊瘴,一片依山傍水、充满异域风情的苗寨,如同画卷般展现在林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