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一步踏入祭坛核心区域,仿佛跨越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外界的声音、景象瞬间变得模糊遥远,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整个空间仿佛被独立了出来,只剩下中央那团剧烈燃烧、金蓝交织的光源,以及充斥每一寸空气的、足以割裂神魂的锋锐庚金之气!
“嗤嗤嗤——”
那无形的庚金锐气,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可怕,自发地向着林枫周身攒刺、切割。他体表的混沌清辉与这至锐之气激烈碰撞,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荡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压力!巨大的压力!
林枫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无形剑气构成的旋涡中心,每一刻都在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冲击。这并非那成熟体金蚕王蛊主动攻击,仅仅是它情绪激动时自然散发的力场,便已恐怖如斯!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道婴光芒大放,更加磅礴精纯的混沌元气奔涌而出,加固着护体清辉。同时,他手掐道诀,口中低喝:
“北斗灵灵,统摄万灵。魁罡正气,护吾真形!北斗护身咒!”
七点澹紫色的星光自他头顶虚空浮现,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洒下清冷星辉,与他自身的混沌清辉融合,形成一道更加凝实、带着星辰稳固之意的光罩,将那无孔不入的庚金锐气暂时抵御在外。
他稳住身形,目光坚定地望向那光团的中心。透过刺目的金光与幽蓝的火焰,他隐约看到了一条婴儿手臂粗细、通体如同纯金打造、晶莹剔透的蚕形生物!它盘踞在祭坛最核心的一块乳白色玉石之上,身体微微弓起,头部昂起,一对小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无尽星河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林枫——或者说,是盯着他手中那枚越来越烫、金光越来越盛的玉蚕蛹。
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身为王者的威严,有见到同源的欣喜,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传承渴望,更有一丝……仿佛看到解脱希望的激动?
林枫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这成熟体金蚕王蛊身上传来的意念波动,它似乎在催促,在引导。
他不再犹豫,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步步向前走去。每踏出一步,周围的庚金锐气便浓烈一分,护体光罩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感觉,如同在刀山剑海中跋涉。
祭坛外围,洛璃大祭司与其他几位祭司早已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口中吟唱着古老而空灵的蛊咒。道道白色的、充满安抚与滋养气息的光带从他们手中飞出,融入那躁动的金光之中,试图平复金蚕王蛊过于激动的情绪。桑吉婆婆更是取出了一个古朴的陶埙,吹奏出低沉悠远的曲调,那声音仿佛能渗透灵魂,带来宁静。
然而,金蚕王蛊的躁动源于血脉深处的传承本能,并非寻常安抚手段能够完全平息。大部分的压力,仍需林枫独自承受。
走到距离那核心玉石约三丈之处,林枫便感到寸步难行。护体光罩已然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北斗星辉也变得暗澹。那纯粹的庚金锐气,甚至开始穿透防御,刺激着他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不能硬抗了……”林枫心念电转。这庚金之气至锋至锐,强行抵御消耗巨大,且并非正道。混沌之道,包罗万象,何不尝试引导、化解?
他猛地变幻印诀,散去部分护身咒力,竟主动将一丝精纯的庚金之气引入体内!
“呃!”那丝气息入体,顿时如同无数细小的金针在经脉中窜动,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林枫闷哼一声,紧守灵台清明,全力运转混沌道诀。
混沌之气,生于无极,化生万物,亦可容纳、转化万物!
那缕狂暴的庚金锐气进入混沌道婴的力场范围,初时还左冲右突,但很快便被那更加本源、更加浩瀚的混沌之气包裹、分解、最终……融为了一体!虽然过程痛苦,但林枫能感觉到,自己的混沌元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意,变得更加凝练,更具韧性!
“原来如此!庚金并非只有破坏,其本质亦是‘肃杀’、‘变革’与‘新生’之力,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混沌包容,自可纳之!”林枫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不再纯粹防御,而是开始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引导周围的庚金之气入体,以混沌道力将其炼化、吸收!这个过程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便可能经脉尽毁,但对道心的磨练、对混沌之道的理解,却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他的身体时而绽放出刺目的金属光泽,时而又被混沌清辉笼罩,气息在锋锐与浑厚之间不断转换、融合。他的道心,在这极致的痛苦与领悟中,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铁,愈发坚韧通透。
外围的洛璃等人看到这一幕,眼中无不露出震惊之色。他们原本以为林枫会以某种强大的防御法宝或道术硬抗,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敢直接将那足以撕裂法宝的庚金锐气引入体内炼化!这是何等的胆魄与对自身大道的自信?
“此子……非常人!”火岩长老喃喃道,之前的质疑早已被震撼所取代。
随着林枫不断炼化庚金之气,他前进的阻力竟然奇迹般地变小了。并非庚金之气减弱,而是他的身体和法力,正在逐渐适应、甚至亲近这种力量。他一步步,更加稳健地走向那核心玉石。
当他最终踏上那乳白色玉石,距离那成熟体金蚕王蛊仅有一步之遥时,手中的玉蚕蛹已然变得滚烫无比,表面的金色光晕如同液体般流动,甚至能听到其中传来细微的、充满生命律动的“冬冬”声,如同心脏在跳动。
成熟体金蚕王蛊眼中的激动之色更浓,它微微低下头,将额头上一点璀璨如钻石的金色光点,对准了林枫手中的玉蚕蛹。同时,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本源、蕴含着它部分生命印记与传承信息的金色流光,如同涓涓细流般,跨越最后的空间,缓缓渡向玉蚕蛹。
传承,开始了!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异变陡生!
或许是感应到同源王蛊的衰弱(分出本源传承会对成熟体造成一定损耗),或许是潜伏已久的阴谋终于爆发,祭坛之外,那浓郁的“千幻白雾”蛊瘴勐地剧烈翻腾起来!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寨门方向传来,伴随着凄厉的警报蛊笛声!整个白巫寨的守护蛊阵光华大放,剧烈震颤,显然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敌袭!是黑巫寨!”桑吉婆婆霍然起身,脸色铁青。
几乎同时,祭坛核心内,那正在渡送传承本源的金蚕王蛊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嘶鸣!它清晰地感应到,一股极其污秽、邪恶、专门针对它本源的诅咒之力,正透过蛊阵的波动,试图干扰它的传承!
这股诅咒之力阴毒无比,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附骨之蛆,引动它体内因分出本源而暂时产生的一丝虚弱,试图诱发其本源躁动,甚至……反噬!
金蚕王蛊渡送本源的金色流光瞬间变得紊乱起来,它自身的金光也明灭不定,气息变得狂暴而不稳定。那玉蚕蛹更是剧烈震动,表面竟然开始浮现出一丝丝不祥的黑气,似乎随时可能被那诅咒之力污染、毁掉!
“不好!是‘万秽蛊咒’!黑巫寨竟然动用了这等禁忌之术!”洛璃大祭司脸色煞白,她试图加强安魂蛊阵,但那诅咒之力无形无质,专门针对金蚕王蛊的本源,极难驱散。
传承过程一旦开始便无法轻易中断,否则不仅前功尽弃,成熟体金蚕王蛊可能遭受反噬重伤,那玉蚕蛹更是必毁无疑!
情况危急万分!
林枫处于风暴中心,感受最为直接。那诅咒之力虽然主要针对金蚕王蛊,但余波也让他心神摇曳,手中的玉蚕蛹更是岌岌可危!
“哼!旁门左道,也敢干扰正道传承?!”林枫眼中厉色一闪。
他此刻与金蚕王蛊气息相连,更是玉蚕蛹暂时的持有者,岂容邪祟破坏!他猛地将玉蚕蛹贴近自己胸口,以自身混沌元气将其牢牢护住,隔绝那诅咒余波的侵蚀。
同时,他单手结印,勐地一跺脚,沟通脚下大地之气,口中真言如同黄钟大吕,响彻祭坛: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太上救苦往生神咒!
此咒并非攻击咒法,而是道家用以超度亡灵、化解怨念、净化邪秽的无上法门!那“万秽蛊咒”本质便是汇聚了无数污秽、怨念、诅咒的邪恶力量,正被这充满慈悲与净化之力的往生神咒所克制!
随着林枫浩荡磅礴的咒力混合着精纯的混沌元气扩散开来,祭坛核心内那无形的诅咒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消融声,那试图污染玉蚕蛹的黑气更是瞬间被涤荡一空!
金蚕王蛊的压力骤减,紊乱的本源逐渐平复,它看向林枫的眼神,充满了感激。那渡送传承的金色流光再次变得稳定而顺畅,源源不断地注入玉蚕蛹之中。
玉蚕蛹吸收了这精纯的本源与传承信息,金光越来越盛,体积似乎也微微膨胀了一圈,内部的生命波动如同擂鼓,越来越强健有力!
祭坛外围,洛璃等人看着在金光与咒文中巍然屹立、以道家无上法门稳住局面的林枫,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与深深的敬佩。在这十万苗疆腹地,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竟是一位中原道士!
寨门外的厮杀声、蛊阵的轰鸣声依旧激烈,但祭坛内的传承,却在林枫的护持下,稳步进行。
不知过了多久,当成熟体金蚕王蛊额间的金光渐渐暗澹,传递出一丝疲惫却满足的意念时,那渡送终于完成了。
它深深地看了林枫和他怀中那已然脱胎换骨、散发着勃勃生机与王者潜质的玉蚕蛹一眼,身体缓缓蜷缩,重新沉入那幽蓝火焰之中,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以修复损耗的本源。
而林枫怀中的玉蚕蛹,金光内敛,变得温润如玉,但其内部蕴含的恐怖能量与灵性,却已不可同日而语。传承,成功了!
林枫长舒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因为炼化庚金之气而更加凝练浑厚的混沌道力,以及怀中那与他气息紧密相连、仿佛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新生蛊种,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庚金炼心,道途更坚。这苗疆之行,果然机缘匪浅。
他转身,看向祭坛外严阵以待的洛璃等人,目光穿透竹楼,仿佛看到了寨门外那汹涌的敌人。
“接下来,该解决外面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