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煞宗主见林枫露了一手精妙绝伦的镇煞符法,态度顿时大为转变。他名为金无锋,执掌金煞宗已逾百年,深知矿脉深处那失控煞气的厉害,长久下去,不仅矿脉将废,整个宗门都有倾覆之危。林枫的出现,或许真是一线转机。
“林道长,请随老夫来。”金无锋不再犹豫,亲自在前引路。那虬髯大汉名叫金铁山,是宗门护法;阴鸷男子名叫金厉,是执法长老。两人对视一眼,虽仍有疑虑,却也不敢再多言,默默跟在后面。
一行人离开官道,向着西侧一片更加荒凉、赤红如血的山峦行去。越往深处,空气中的金属腥气越发浓烈,甚至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锈味,四周植被绝迹,连岩石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泽,表面布满被煞气侵蚀的孔洞。
寻常修士在此地待得久了,恐怕心神都会受到影响,变得暴躁易怒。金无锋三人显然习惯了此地环境,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前行约十余里,一座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山体裂缝出现在眼前,裂缝深处幽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与更加浓郁的暴戾煞气。这里便是金煞宗的主要矿脉入口,也是煞气异动的源头所在。
矿洞口有弟子守卫,见到宗主亲至,连忙行礼让开。洞口处弥漫着澹澹的红雾,那是高度凝聚的金煞之气,触之如针扎,更能侵蚀法器灵光。
“林道长,便是此地了。”金无锋停下脚步,指着幽深的矿洞,脸色沉重,“月前开始,矿脉深处的煞气莫名变得狂暴,不仅难以采集矿石,更有数名深入其中的弟子被煞气侵蚀,变得癫狂嗜血,不得已……老夫只能将他们……”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林枫站在洞口,混沌灵觉如同潮水般向矿洞深处蔓延。与之前感应到的混杂煞气不同,此地的煞气更加精纯,也更加暴戾,充满了毁灭与疯狂的意念。而在那煞气的最核心处,他隐隐感觉到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凝聚了无数杀戮与死亡的气息!
“这并非天然形成的金煞……”林枫眉头微蹙,缓缓道,“其中蕴含着一股……战场杀伐之气,更有一丝……不朽的怨念。”
金无锋闻言,身躯一震,惊道:“道长果然慧眼!据宗门古籍记载,这坠星原在极为久远的年代,确实是一处古战场,曾有仙神级的存在于此征战,击落星辰。难道……这煞气异动,与那古战场有关?”
“十有八九。”林枫点头,“煞气核心,必有异物,引动了地底沉积的古战场残念与庚金戾气。需得入内一观,方能确定。”
“这……”金铁山忍不住开口,“宗主,矿洞深处如今凶险异常,连我们都不敢轻易深入,林道长他……”
金无锋抬手制止了他,看向林枫:“道长有几分把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贫道自有手段护身,宗主只需派人守住洞口,勿让煞气进一步外泄即可。”
见林枫如此说,金无锋也不再劝阻,郑重道:“那便有劳道长了!我等在此为道长护法!铁山,金厉,布‘金锁固元阵’,封锁洞口煞气!”
“是!”两人应声,立刻带领弟子在洞口布置起来。
林枫不再多言,周身混沌清辉流转,迈步踏入了那弥漫着红雾的矿洞之中。一入洞内,那无所不在的暴戾煞气便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涌来,试图钻入他的体内,侵蚀他的神魂。
“哼!”林枫冷哼一声,并未施展强力法术驱散,而是将混沌道力遍布周身,形成一个无形的力场。那凶猛的煞气一接触混沌清辉,其狂暴的属性便被迅速分解、中和,化为相对平和的能量,反而被林枫缓缓吸收,补充着消耗。混沌之道,包容万物,亦可化万物为资粮!
他一步步向深处走去,矿洞蜿蜒向下,四壁皆是暗红色的矿石,闪烁着金属光泽,却布满了裂痕,不断渗出红雾。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采矿工具,甚至能看到几具早已失去生机、干瘪发黑的尸体,显然是之前遇难的弟子,其状甚惨。
越往深处,煞气越浓,甚至开始凝聚成形,化作各种兵器形状,或是一些扭曲的、身披残破铠甲的骷髅虚影,发出无声的嘶吼,向着林枫扑杀而来。这些都是古战场残念与煞气结合形成的煞灵!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不散,终是虚妄。”林枫面色不变,并指如剑,指尖绽放柔和清光,并非杀伐,而是度化。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敕救等众,急急超生!往生咒!”
清光所过之处,那些煞灵身上的暴戾之气迅速消散,扭曲的面容变得平和,最终对着林枫微微一拜,化作点点灵光消散,重归天地。他以往生咒配合混沌道力,直接净化其核心怨念,送其往生,比强行打散更加彻底,也避免了煞气再次凝聚。
如此一路前行,度化煞灵,吸收煞气,林枫竟感觉自身法力在缓慢增长,对煞气、死气的理解也加深了一层。混沌道婴愈发凝实。
终于,在穿过一条极其狭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血水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之中。
这空洞有方圆数百丈,顶部垂下无数暗红色的钟乳石般的金属结晶。而在空洞的中央,赫然有着一个直径约十丈的血色水潭!潭水粘稠如血,不断翻滚沸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怨念与杀伐之意!那便是所有煞气的源头!
而在血潭的正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矿石,也不是尸骸,而是一截约三尺长、通体暗红、仿佛由无数鲜血与煞气凝聚而成、却又带着金属质感的……断矛?!
断矛样式古朴,矛尖闪烁着令人心寒的血光,其上缠绕着无数痛苦扭曲的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一股磅礴、古老、充满了毁灭与不甘的意志,正从这截断矛之上散发出来,引动着整个矿脉的庚金之气与地底沉积的古战场残念,化作了这恐怖的煞气之源!
“这是……古战场遗留的神兵残骸?蕴含了原主陨落时的无尽怨念与杀意,历经岁月不散,反而吸收了此地庚金煞气,形成了这等凶物!”林枫目光凝重。这断矛的层次极高,其蕴含的煞气与怨念,远超他之前遇到的所有邪祟。若任其发展,恐怕不出数年,便能孕育出真正的凶灵,为祸一方!
似乎是感应到生人的气息,那血潭猛地沸腾起来,中央的断矛血光大盛,一股更加恐怖的意志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空洞!血潭之中,凝聚出数十个身披血色重甲、手持兵刃、面目模糊却杀气冲天的军魂虚影,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潮水般向林枫冲来!
这些军魂比外面的煞灵强大十倍不止,每一个都堪比筑基后期修士,更是结成了战阵,煞气连成一片,威势惊人!
面对这如同千军万马冲锋般的恐怖场景,林枫深吸一口气,知道寻常手段已难以应对。他脚踏七星,手掐雷印,体内混沌道力与那一丝先天混沌源气猛地催动,引动冥冥中至高雷意!
“九天雷祖,统御万灵。五方雷帝,听吾号令!混沌都天雷!敕!”
这一次,他并未引动外界的五行雷霆,而是将自身磅礴的混沌道力,混合着对破邪、审判、生灭的感悟,在体内压缩、质变,最终从掌心喷薄而出,化作一道非黑非白、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混沌未分时最原始雷霆之意的恐怖电光!
这混沌都天雷,乃是他融合先天源气后,对茅山雷法理解到极深境界,结合自身混沌道基所创的独有雷法!虽只是雏形,但其威力与本质,已远超寻常五行雷法!
“轰——!!!”
混沌雷光无声无息地掠过冲来的军魂战阵,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些强大的军魂虚影,连同它们凝聚的煞气兵刃、战阵之势,在接触到混沌雷光的瞬间,便如同被投入炼狱的冰雪,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彻底湮灭、分解,回归为最本源的混沌之气,反哺林枫自身!
一击之威,竟恐怖如斯!
血潭中央的断矛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更多的血煞之气从潭中涌出,试图凝聚更强大的存在。
“冥顽不灵!今日便彻底净化了你!”林枫眼神一厉,双手连连挥动,一道道蕴含着混沌意境的破邪符、净天地符如同雨点般打出,落在血潭四周,形成一个巨大的净化符阵,暂时压制住翻腾的血煞。
同时,他再次凝聚混沌都天雷,目标直指那截暗红断矛!
然而,就在雷霆即将噼中断矛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断矛之上,一道极其模糊、却带着无上威严与滔天怨气的血色虚影骤然浮现,它仿佛是一名古代神将的残念,手持断矛,对着林枫发出了无声的、却直击灵魂的咆哮:
“吾乃……蚩尤麾下……战魂……不灭……”
伴随着这精神冲击,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凶煞之气,如同决堤江河,向着林枫的神识猛冲而来!这已非寻常煞气,而是蕴含了一丝上古大能战争意志的本源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