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着龟甲指引的西北方向,那片区域在感知中弥漫着浓郁的死寂与污浊气息,正是“忘川之息”的典型特征。林枫略作沉吟,便做出了决定。
机缘当前,岂能因潜在危险而退缩?更何况,他身负混沌之道,对各类能量皆有包容化解之能,更有诸多茅山正法护身,纵是龙潭虎穴,也有信心闯上一闯。这“忘川之息”节点,不仅是寻找轮回盘碎片的第一步,其本身蕴含的极致死气与净化特性,或许也能助他更深地体悟生死轮回之道,于混沌修行大有裨益。
他不再犹豫,辨明方向,身形化作一道青影,朝着西北方疾驰而去。越往那个方向,周遭环境便越发显得荒凉死寂。草木逐渐稀疏凋零,土地呈现出一种灰败之色,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澹澹的、如同腐烂河水般的腥臭气息,令人闻之胸闷。
寻常鸟兽绝迹,连虫鸣都听不到一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天空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纱,阳光变得暗澹无力。
如此前行了约莫两日,林枫来到了一片巨大的、如同被陨石砸出的盆地边缘。盆地内笼罩着终年不散的灰黑色雾气,看不清内里情形。而那令人不适的“忘川之息”,正是从这盆地深处弥漫而出,浓郁了十倍不止!
盆地入口处,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用古老的篆文刻着三个大字:葬魂谷。
“葬魂谷……倒是名副其实。”林枫站在盆地边缘,混沌灵觉小心翼翼地探入灰雾之中。灵觉反馈回来的信息极其混乱,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碎片、残破的魂念以及那无所不在、能侵蚀生机、污浊法力的“忘川之息”。这气息并非单纯的毒素,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污染,能加速万物衰亡,抹去存在痕迹。
他尝试将一缕混沌道力延伸出去,接触那灰雾。只见那缕清辉在灰雾中坚持了数息,表面便开始出现被侵蚀、暗澹的迹象,虽然速度很慢,但也足以说明此地凶险。
“果然不简单。”林枫面色凝重。他手掐金光神咒印诀,璀璨夺目的金光透体而出,形成一个凝实的护罩,将自身牢牢护住。金光至阳至刚,正是这类阴邪死寂之气的克星。灰雾侵蚀在金光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被稳稳挡住。
做好准备,林枫一步踏入了葬魂谷。
谷内光线极其昏暗,灰雾浓稠得如同液体,即便以林枫的目力,也只能看清周身数丈范围。脚下是松软、粘稠的黑色泥土,踩上去发出“噗嗤”的声响,仿佛踩在腐烂的尸体上。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他按照龟甲的指引,在浓雾中艰难穿行。越往深处,忘川之息越发浓郁,金光护罩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消耗急剧增加。他甚至能看到,一些地方的黑泥中,偶尔会浮现出惨白的骨骼碎片,或是半掩着锈蚀的兵器残骸,皆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浓雾中,忽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如同水流般的哗哗声,其间还夹杂着细碎、诡异的低语和啜泣,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呢喃。
林枫心神一凛,停下脚步,凝神望去。只见前方灰雾略微稀薄处,赫然出现了一条宽约三丈、浑浊不堪、流淌着暗黄色粘稠液体的“河流”!河水无声翻滚,表面不断冒出一个个气泡,炸开后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臭与绝望气息。河岸两边,生长着一些奇形怪状、颜色惨澹的植被,扭曲如同挣扎的手臂。
“忘川虚影……”林枫心中明悟。这并非真正的冥河忘川,而是其气息与法则在此地高度凝聚,形成的类似投影般的奇异存在。仅仅是靠近,就让他感觉自身的生机似乎在缓慢流逝,神魂也受到莫名的牵引,有种想要投入其中的昏沉感。
他立刻默运净心神咒,稳住心神,同时加强金光护罩。
就在这时,那浑浊的河水中,异变陡生!
哗啦!
数十只苍白、浮肿、流淌着黄水的手臂猛地从河水中伸出,抓向岸边的林枫!同时,河面上升腾起无数半透明的、面目扭曲的怨魂,它们发出无声的尖啸,汇聚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波,席卷而来!更有一些怨魂直接凝聚周围的死气与忘川之水,化作一道道暗黄色的水箭,铺天盖地般射向林枫!
这些攻击并非实体,更蕴含了忘川之息的侵蚀特性,寻常法宝道术难以抵挡!
“尘归尘,土归土,既已身死,何苦滞留人间,为祸生灵!”林枫面色沉静,面对这来自冥河投影的攻击,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双手迅速结太上老君印,口诵度人经宏大篇章: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磅礴浩瀚的度化之力混合着精纯的混沌道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金光护罩之外,仿佛出现了一片清净祥和的净土虚影!
那些抓来的苍白手臂一接触这度化清光,便如同被灼烧般冒出黑烟,迅速缩回河中;无形的精神冲击波撞在清光之上,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慈悲宏大的经文之力消弭于无形;而那些暗黄水箭,则在清光的照耀下,迅速蒸发消散,其中的怨念也被净化。
林枫一步步向前,渡人经文化作实质般的金色符文,环绕周身,将一切邪祟抵挡在外。他并非想要彻底渡化这条忘川虚影,那几乎不可能,只需暂时开辟出一条通路即可。
然而,这忘川虚影似乎被他的行为激怒了!整条河流猛地沸腾起来,河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气息从旋涡深处缓缓苏醒!
轰!
一道完全由忘川之水和无数怨魂压缩凝聚而成的、高达数丈的暗黄色巨浪,如同城墙般向着林枫碾压而来!巨浪之中,隐约可见一张张痛苦到极致的面孔在嘶吼,其蕴含的侵蚀与毁灭之力,让林枫都感到一阵心悸!
“不能硬扛!”林枫眼神一凝,知道单靠渡人经文和金光咒难以完全抵挡这股汇聚了整条虚影力量的攻击。他脚下步伐变幻,暗合九宫八卦,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同时双手掐诀,引动体内混沌道力与对空间的理解。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遁空步!移!”
就在那暗黄巨浪即将吞噬他的前一刻,他周身空间一阵扭曲,身影瞬间出现在左侧十丈之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浪的正面冲击。
巨浪拍打在空处,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腥臭的黄水四溅。
那旋涡深处的存在似乎因为一击落空而更加愤怒,整个葬魂谷的灰雾都开始向河流汇聚,忘川虚影的力量在持续增强!
林枫知道不能再纠缠下去。他目光锁定对岸,那里据龟甲感应,正是“忘川之息”节点的核心所在。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提升至巅峰。混沌道婴光芒大放,与那一缕先天混沌源气产生强烈共鸣。他不再保留,双手于胸前结出一个复杂无比的印诀,那是他结合茅山诸多雷法、符法精髓,融入自身混沌意境所创的,专用于破开邪障、稳固空间的秘法——
“混沌初开,阴阳分立!乾坤借法,辟邪清光!开!”
他双掌猛地向身前一推!一道凝练到极致、非黑非白、却仿佛能分解万物、定住地水火风的混沌清光,如同利剑般射出,并非攻向那旋涡,而是直直地噼向前方的忘川虚影!
嗤——!
清光过处,那浑浊的河水、浓郁的灰雾、肆虐的怨魂,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中分开,向两侧倒卷而去!一条宽约丈许、暂时隔绝了忘川之息的通道,硬生生被林枫开辟了出来!通道两侧,混沌清光如同壁垒,暂时抵挡着河水的合拢。
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对岸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那里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黑色石头垒成的古老祭坛,祭坛中央,似乎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精纯忘川之息的灰色旋涡!
那就是节点核心!
林枫毫不迟疑,身形如电,沿着这短暂的通道,疾射向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