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晴站在沙丘高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那片岩石区。陈宇默和夏初冉的身影刚消失在石堆后面，扬起一串细沙。她没动，手里的任务卡被捏得皱成一团。
王均走过来，喘着气：“那边好像有人在挖东西，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什么？”何晴猛地转头，“等我们跑过去，人家线索都拿完了。”
她声音有点抖，太阳晒得脸上发烫，但她顾不上擦汗。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陈宇默低头拨开沙子的动作那么稳，夏初冉蹲在他旁边，两人一句话都没多说，配合得像练过无数遍。
而她和王均呢？还在翻别人挖过的坑。
“你之前不是说北边那块黄旗区可能有门道吗？”王均掏出水壶喝了一口，“要不我们去那儿碰碰运气？”
“黄旗区？”何晴冷笑一声，“现在谁还盯着那种明面上的地方。你看刚才多少人往东边跑了？节目组最喜欢用假消息带节奏。”
“那你打算去哪儿？”王均把水壶盖拧紧。
“我不知道！”她突然提高嗓门，“但我知道我们现在落后了！别的组都在往前冲，就我们在这儿来回打转！你知不知道刚才柳如烟组都找到第二级线索了？”
王均愣住：“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徐欢拿着个铜牌在拍照。”她咬着牙，“就在我们绕路追陈宇默的时候，她们已经把东西摸到手了。”
风刮过来，卷起一缕头发贴在她嘴边。她一把甩开，手指发颤。
“所以现在怎么办？”王均问。
“重新查。”她说，“从头开始，把所有标记点再走一遍。”
“可任务卡上的提示我们都试过了。”
“那是以前！”她一把抓过王均手里的任务卡，摊在地上，“你现在给我记住，每一块沙地、每一个脚印、每一处翻动过的痕迹，全都给我盯死了。不能再漏掉任何细节。”
王均皱眉：“你这语气像是我要对你负责似的。”
“你是搭档！”她抬头瞪他，“如果你连这点反应速度都没有，那我一个人干得了。”
王均沉默了几秒，慢慢把工具包放下：“从昨天开始你就心不在焉。一会儿要看陈宇默往哪走，一会儿又怀疑顾深是不是报了我们位置。你自己都没专注任务，还好意思怪我慢？”
“你说什么？”何晴站起身。
“我说实话。”王均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很清楚，“你根本不想好好找线索，你想的是怎么盯着别人赢。可比赛不是看戏，你不动手，没人替你挖。”
何晴脸色变了：“我没有——”
“有。”他打断她，“刚才我们在南区耽误了二十分钟，因为你非要等陈宇默组离开才肯行动。结果呢？他们绕了个圈回到北边，我们连影子都没跟上。你不是在策略，你是在拖延。”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她吼出来。
“我提醒过三次！”王均也提高了声音，“第一次说别跟着他们浪费时间，你说再等等；第二次说换个方向先找自己的线，你说怕被拍到违规；第三次我说干脆直接进禁区外围查一查，你说太冒险！现在你反过来怪我没动？”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退。
旁边几个嘉宾停下动作，朝这边看了一眼。何晴察觉到了，压低声音：“行，算我错。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得赶紧补救。”
“怎么补？”王均没松口，“你连下一步要去哪儿都说不出来。”
“那就去有人动过的地方。”她转身就走，“捡漏也是机会。”
王均站在原地没动。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请保持同组行动距离，不得单独离队。”
他叹了口气，提起包跟上去。
他们在沙滩中央转了半圈，最后停在一个半塌的沙坑前。边缘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像是被人匆忙翻过又掩埋了一部分。
“这儿。”何晴蹲下，“有人刚来过。”
她伸手扒开表层沙土，往下掏了十几厘米，指尖碰到硬物。心跳快了一拍，她加快动作，抠出一个木箱。
箱子不大，表面泡得发胀，锁扣早就锈断了。
“开了！”她声音都变了调。
王均也凑近：“真有东西？”
她颤抖着手掀开盖子。
里面只有一张湿透的纸，皱得像团废抹布。她拿出来展开，字迹糊成一片，只能依稀看出几个数字和一道波浪线，像是海浪的痕迹。
“这是……”王均凑近看了看，“废纸吧，估计是哪个组测试用的草稿，扔这儿忘了收。”
“不可能！”她用力甩了两下纸，“这一定是线索！只是被水泡坏了！”
“泡成这样还能读？”王均摇头，“别自欺欺人了。”
“那你倒是找一个出来啊！”她猛地站起来，把纸拍在他胸口，“你不是说我瞎忙？那你来指条路？你敢说你知道正确答案在哪？”
王均后退半步，看着那张湿纸飘落在沙地上。
“我不想跟你吵。”他说，“但从现在起，你要做什么，自己决定。我只是按规定跟着你走流程。”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会再主动提建议。”他把手插进裤兜，“你要查哪里我去哪里，你要翻什么我帮你翻。但别指望我陪你赌情绪。”
何晴愣在原地。
他绕过她，走向下一个标记点，脚步很稳。
她没动。手里还攥着任务卡，边缘割得掌心发疼。
远处又有小组开始移动。一群人朝着西北方向去了，脚步急促，像是接到了新通知。
她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偏西，影子拉得很长。
“王均。”她终于开口。
他停下，没回头。
“我们……还能追上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何晴低头看着脚下的沙坑，那个空木箱歪倒在一边，湿纸的一角被风吹起来，轻轻拍打着箱壁。
她弯腰捡起任务卡，发现背面有一道浅浅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折叠过。她记得早上发卡时没有这道痕迹。
是谁动过？
她盯着那道折痕，手指一点点顺着它滑下去。
不远处，王均蹲在一棵树影下整理工具。他把金属探测杆拆开，一块块擦干净，放进包里。动作很慢，但一丝不苟。
风吹起沙粒，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模糊的线。
何晴慢慢蹲下来，把任务卡按在膝盖上。
她的手还在抖。
但这次不是因为着急。
而是她突然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没真正相信过这个组能赢。她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着别人展开的。看别人怎么走，猜别人拿到了什么，想着怎么拖慢他们的速度。
可她从来没想过，怎么让自己先跑起来。
沙地上那张废纸又被风吹动了一下，翻了个面，露出背面一道极淡的铅笔印。像是有人用橡皮擦过，但没擦干净。
她盯着那道痕迹，呼吸慢了下来。
王均站起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提着包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没叫他。
只是慢慢伸出手，用指甲沿着那道铅笔印轻轻刮了刮。
沙粒落在纸上，卡在凹槽里，显出半个箭头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