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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五胡烽烟起:北望神州血与火 > 第201章 金针刺穴挽危局 血诏密令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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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金针刺穴挽危局 血诏密令动乾坤

当夜,清心殿侧殿,灯火彻夜通明。

鎏金狻猊香炉已被移出殿外,门窗微敞,夜风带着寒意卷入,驱散殿中残余的异香。然而,那股无形的阴毒,已如附骨之疽,悄然侵入慕容雪与腹中皇儿的生命脉络。

慕容雪躺在榻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强忍着腹部一阵紧似一阵的、不同于寻常胎动的隐痛,以及心头那莫名的悸动与昏沉,努力保持清醒。林嬷嬷和紫苏守在榻边,用温热的帕子不断为她擦拭冷汗,眼中含泪,却不敢出声惊扰。

外间,张院正与两位最擅妇科和毒理的太医,正低声而急促地商讨。桌案上摊开着数本泛黄的古籍医典,以及他们刚刚根据皇后脉象和症状紧急拟定的几个方子。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司马锐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伫立在珠帘之外,隔着晃动的帘影,死死盯着内殿榻上那个虚弱的身影。他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和无边的杀意。暗卫统领无声地跪在他身后三步处,头埋得极低,感受着君王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威压。

“如何?”司马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

张院正深吸一口气,上前躬身,语气沉重却带着医者的决断:“陛下,皇后娘娘所中之‘魇萝花’毒,阴寒诡异,已与气血相缠。此毒不似砒霜鹤顶红那般猛烈,却如跗骨之蛆,专蚀生机,尤损胎元。娘娘脉象,尺脉阴寒之象渐显,滑利中已现涩滞,胎气浮动不安。若任其发展,不出三五日,胎儿生机将被阴毒蚕食殆尽,届时……便是神仙难救。且毒性侵蚀母体,娘娘亦会元气大伤,恐有性命之忧。”

司马锐身形晃了晃,扶住身旁的紫檀木柱,才稳住身形。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狠厉:“说,如何救?无论需要什么,倾尽天下,朕也给雪儿和皇儿找来!”

“当务之急,是立刻驱毒固本,护住娘娘心脉与胎儿元气。”张院正语气加快,“常规汤药,药力缓慢,恐不及毒性蔓延之速。老臣与两位同僚商议,需用险招——以‘金针渡穴’之术,辅以‘九阳回春’之方,双管齐下。”

“‘金针渡穴’?”司马锐眉头紧锁。

“正是。此乃上古针法,以特制金针,刺入人体要穴,激发自身阳气潜能,强行驱散阴寒毒气,稳固胎元。但……”张院正顿了一下,额角亦有汗珠,“此术极耗施术者与受术者心神,对穴位、力度、时机要求苛刻至极,稍有差池,轻则气血逆乱,重则……且娘娘有孕在身,用针更需慎之又慎,下针之穴,需避开支胎要脉,以免惊动胎气,引发早产。而‘九阳回春’方,药性霸道猛烈,虽有驱寒回阳之效,但……”

“但什么?”

“但此方中,需以百年老山参为君,千年雪莲为臣,辅以数味阳性大热之药,药力凶猛。娘娘如今体虚,恐有‘虚不受补’之险,且药力过强,亦可能刺激胎动,导致……导致提前分娩。”

“提前分娩……”司马锐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血色更浓。雪儿才怀胎八月有余,此时分娩,便是早产!婴孩能否存活,雪儿能否撑过生产之劫,皆是未知之数。

“陛下,此乃饮鸩止渴之法,然眼下,别无他法。”另一位须发灰白的太医低声道,“不用此法,娘娘与皇嗣皆危。用之,或可搏得一线生机。且拖得越久,毒性越深,胎儿越弱,届时即便用药,也恐回天乏术。”

内殿,慕容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传来:“陛下……臣妾愿试……金针渡穴,用药……臣妾不怕……只求皇儿平安……”

司马锐猛地掀开珠帘,大步走到榻前,蹲下身,握住慕容雪冰凉的手。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看着他,满是恳求与决绝。

“雪儿……”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司马锐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明白,这是她以命相搏的选择,也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陛下,当断则断。”慕容雪反握住他的手,指尖用力,“邪教妖人,欲断我大燕国本。臣妾身为国母,岂能……岂能坐以待毙?张院正医术通神,臣妾信他。请陛下……准奏。”

司马锐看着她的眼睛,良久,重重点头,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好!张院正,朕准你施术用药!朕与皇后,俱托付于你!但朕有言在先,若皇后与皇嗣有半分差池……”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中的森寒,已让张院正等人脊背发凉。

“老臣……万死以赴!”张院正撩袍跪地,重重叩首。随即起身,神色肃穆,“请陛下与诸位暂且移步外殿。施针需静,且需以艾火辅助,燃起药烟,殿内不可有杂气干扰。老臣需与两位同僚,静心凝神,为娘娘行针。”

司马锐深深看了慕容雪一眼,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低声道:“朕就在外面,守着你。”然后,毅然转身,带着林嬷嬷、紫苏等人退出内殿,只留下张院正和两位太医,以及两名协助的、心细如发的医女。

殿门轻轻合拢,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外殿,灯火通明,却寂静得可怕。司马锐如同困兽,在殿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他听不到内殿任何声音,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金针刺穴的场景,心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暗卫统领跪在原地,大气不敢出。殿外,全副武装的御前侍卫将清心殿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飞鸟也休想擅自闯入。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死寂与肃杀之中。

内殿。 张院正已净手,换上特制的洁净布衣。医女燃起特制的药艾,淡淡的、带着苦味的药香弥漫开来,驱散了血腥与紧张的气息。两名太医一左一右,凝神为慕容雪诊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慕容雪平躺着,已由医女轻柔地褪去外衫,只余贴身小衣。她闭着眼,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腹上,能感觉到腹中孩儿不安的躁动。她在心中默念:“皇儿,别怕,娘亲在这里,太医爷爷在救我们……爹爹在外面守着……我们都要挺过去……”

“娘娘,老臣要开始了。会有些痛楚,请娘娘忍耐。”张院正的声音沉稳有力,他捻起一根细如牛毛、长约三寸的特制金针,在药艾上缓缓炙烤消毒。

第一针,取穴“百会”,位于头顶正中。此穴总督一身之阳,乃诸阳之会。张院正凝神静气,手指稳如磐石,缓缓将金针刺入。慕容雪身体微微一颤,只觉一股温和却强劲的热流,自头顶百会穴涌入,瞬间贯穿督脉,驱散了些许萦绕在灵台间的昏沉阴寒。

紧接着,第二针“大椎”,第三针“至阳”,第四针“命门”……张院正下针如风,手法精准老练,每一针都刺在关键要穴,或激发阳气,或固守元精,或疏导气血。金针入体,或捻或转,或弹或摇,辅以精纯内力催动。慕容雪只觉得一股股或温热、或灼烫、或酸麻的气流,在体内经脉中游走冲撞,与那盘踞在胞宫、缠绕在气血中的阴寒毒气激烈交锋。

痛楚是难免的。那阴毒似有生命,在金针阳气的逼迫下,左冲右突,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和痉挛般的绞痛,尤其是腹部。慕容雪额上冷汗涔涔,下唇被咬出深深的齿痕,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她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锦褥,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两名太医全神贯注,一人搭着她的腕脉,时刻监控脉象变化;另一人则准备好银针和急救药物,以防不测。医女不断用温热的药汤为她擦拭身体,保持体温。

当金针刺到关乎胎元的“关元”、“气海”附近穴位时,张院正的动作更加缓慢谨慎。他必须精确避开可能直接影响胎儿的脉络,又要将金针的阳气恰到好处地渗透过去,护住胎儿那被阴毒侵蚀的微弱生机。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在发丝上行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院正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专注,心无旁骛。一共三十六针,对应天罡之数,针针皆是生死玄关。

最后一针,落在足底“涌泉”穴。此穴为肾经起点,亦是引火归元、驱散下焦阴寒的关键。金针入穴,慕容雪浑身猛地一颤,只觉得一股炽热洪流自脚底涌泉穴冲天而起,与头顶百会穴贯入的阳气首尾相接,瞬间在体内形成一个炽热的循环!那盘踞的阴寒毒气,在这炽热阳气的冲刷涤荡下,如雪遇沸汤,迅速消融瓦解!

“呃啊——”慕容雪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吟,身体剧烈痉挛起来,腹部绞痛骤然加剧。

“娘娘!”医女惊呼。

“稳住!”张院正低喝一声,手指疾点慕容雪周身数处大穴,同时喝道,“快!‘九阳回春’汤,趁此刻药力与针气相合,喂娘娘服下!”

早已熬好、一直以文火温着的汤药立刻被端来。药汤呈赤金色,热气蒸腾,散发着浓烈而奇异的药香。两名医女小心扶起慕容雪,将药汤一点点喂入她口中。

汤药入喉,如同一条滚烫的岩浆流窜而下,所过之处,带来灼烧般的痛感,却也带来了蓬勃的生机。药力与金针引动的阳气汇合,如同燎原烈火,在慕容雪体内奔腾席卷,驱散最后的阴寒,滋养着几乎枯竭的元气。

慕容雪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但随即又被剧烈的痛苦取代。腹部的绞痛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变得更加规律、更加有力——那是宫缩!

“不好!药力与针气引动了胎气,娘娘要生了!”一直监控脉象的太医失声道。

张院正对此早有预料,虽面色凝重,却并不慌乱。他迅速取出所有金针,沉声吩咐:“快!准备热水、棉巾、剪刀、参汤!产房早已备好,立刻送娘娘过去!林嬷嬷,紫苏姑娘,速来协助!去禀报陛下!”

内殿门打开,浓烈的药味混合着血气涌出。张院正满脸疲惫却眼神清亮,对着急步冲进来的司马锐快速说道:“陛下,金针渡穴已成,阴毒已驱散大半,娘娘体内阳气复苏,胎元暂时稳固。但药力与针气激发了宫缩,娘娘即将临盆!请陛下在外等候,产房已备好,接生嬷嬷和太医皆已就位!”

司马锐只看到慕容雪被搀扶出来,脸色惨白,汗湿重衣,腹部高高隆起,在剧烈的宫缩下微微颤抖。她看到司马锐,努力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因疼痛而扭曲。

“雪儿!”司马锐心如刀割,想要上前,却被林嬷嬷和紫苏拦住。

“陛下!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请相信太医和嬷嬷!”林嬷嬷急道,眼中也满是泪水和焦急。

慕容雪被迅速送入早已准备妥当的、设在清心殿后暖阁的产房。门在司马锐面前关上,里面很快传来压抑的痛呼声和嬷嬷们“娘娘用力”、“吸气、呼气”的引导声。

司马锐僵立在产房外,仿佛一尊石像。耳中充斥着雪儿一声声痛苦的低吟,每一声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他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如此难熬。登基以来的所有波诡云谲、杀伐决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是一国之君,手握生杀大权,却在此刻,连替心爱之人承受半分痛苦都不能。

暗卫统领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道:“陛下,香药局刘保已招供,他受一个叫‘赵内侍’的老太监指使。经查,赵内侍原名赵全,确实是三十年前侍奉过李太妃,后因病出宫。但据当年记录,他出宫后不久便‘病故’了。暗卫正在追查其下落,以及那个传递指令的当铺。另外,西郊追捕有消息传来,在西南方向一百二十里外的黑风峪,发现了疑似‘贵客’留下的带血布条和车辙印,已加派人手追索。岭南方面,水师探船在南海某雾区边缘,发现疑似人工建筑的痕迹,但雾浓浪急,尚未能靠近确认。”

司马锐如同没有听见,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扇紧闭的产房门后。直到暗卫统领提到“黑风峪”和“南海雾区”,他才猛地回过神,眼中厉色一闪,但很快又被产房内传出的、陡然拔高的一声痛呼攫住了所有注意力。

“陛下!”紫苏突然从产房内冲出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娘娘……娘娘情况不太好,出血有些多,胎位……胎位似乎有些不正,嬷嬷正在设法调整,但娘娘力气快耗尽了!张院正说,参汤吊着,但若再持续一个时辰还生不下来,恐……恐有性命之危!”

司马锐脑中“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他猛地抓住紫苏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你说什么?张院正呢?他有何办法?!”

“张院正……张院正正在用针为娘娘催产顺气,但……但效果似乎不佳……”紫苏泪如雨下。

“保大人!告诉张院正,无论如何,给朕保住皇后!”司马锐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撕裂,带着不容置疑的绝望与疯狂,“孩子……孩子若实在不行……以皇后为重!”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陛下!”暗卫统领和周围侍卫宫女齐齐跪倒。

紫苏哭着跑回产房。司马锐踉跄后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这个威严强势、算无遗策的帝王,此刻像一头受伤的孤狼,浑身散发着颓败与暴戾交织的气息。他双手插入发中,死死揪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产房内,慕容雪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晕眩中浮沉。她仿佛听到了司马锐那声嘶吼,心中剧痛,却更激起一股不屈的狠劲。不!她和锐的孩子,他们的骨血,绝不能就此放弃!她是慕容雪,是将门虎女,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不能倒在这里!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伴随着对腹中孩儿深沉的爱与期盼,猛然从她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她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指甲崩裂,鲜血渗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喊,那是母兽护崽时最原始、最强大的力量!

与此同时,或许是这股强大的意志力激发了潜能,或许是张院正的金针终于起了效,也或许是那“九阳回春”汤的药力在最后一刻完全化开,慕容雪只觉得腹部一股热流滚滚而下,那卡了许久的胎儿,终于开始移动!

“看到头了!娘娘,再加把劲!用力啊!”接生嬷嬷惊喜的声音传来。

外面,司马锐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产房门。

时间,在一声声竭力的嘶喊和嬷嬷们紧张的催促声中,缓慢而坚定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哇——哇——”

一声虽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骤然刺破了清心殿内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与黑暗!

生了!终于生了!

司马锐霍然站起,冲到产房门前,却又猛地停住,不敢推门。

片刻,产房门打开一道缝,张院正面色疲惫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走了出来,对着司马锐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清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虽不足月,略显孱弱,但哭声响亮,四肢俱全!娘娘……娘娘也撑过来了,只是力竭昏睡,需好生将养!”

皇子!是皇子!雪儿也平安!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司马锐,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备。他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被旁边的暗卫统领眼疾手快地扶住。

“好!好!好!”司马锐连说三个好字,声音颤抖,眼眶瞬间红了,“张院正,诸位太医、嬷嬷,尔等皆是我大燕功臣!重赏!重重有赏!皇后如何?皇子如何?”

“陛下放心,娘娘虽元气大损,失血过多,但性命无虞,老臣已用金针封住要穴,固本培元,后续仔细调理,当可复原。小皇子虽早产月余,但先天根基尚可,只是需小心保暖,精心喂养,待其足月,便可与寻常婴孩无异。”张院正回道,也是心有余悸。方才情势真是千钧一发,若非皇后意志惊人,在最后关头爆发生机,后果不堪设想。

“朕……朕能进去看看吗?”司马锐急切地问。

“陛下稍候,产房尚未清理完毕。且娘娘刚生产完,气血两虚,需要绝对静养,不宜惊扰。待稍作整理,陛下再进不迟。”张院正劝道。

司马锐强压下立刻冲进去的冲动,连连点头:“好,好,朕等。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最妥当的人伺候!皇子……皇子让乳母好生照看,不,让暗卫挑选绝对忠诚可靠的乳母和宫女,寸步不离!”

“是,老臣遵旨。”

很快,产房清理完毕。司马锐几乎是屏着呼吸,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浓重的血气尚未散尽,但已点燃了安神的熏香。慕容雪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长发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脸颊,嘴唇干裂,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但她呼吸平稳,胸脯微微起伏,显示着生命的顽强。

司马锐轻轻走到榻边,蹲下身,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露在锦被外、依旧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他悬了许久的心,才终于一点点落回实处。他环视一周,看到了放在一旁暖阁中、被裹在明黄色襁褓里、只露出小小一张红皱脸蛋的皇子。那么小,那么脆弱,却真真切切是他的骨肉,是他和雪儿历经磨难得来的珍宝。

巨大的幸福感与后怕交织,让他喉头哽咽,几乎落下泪来。他低头,在慕容雪冰凉的手背上,印下深深一吻,低声呢喃,如同最虔诚的誓约:“雪儿,辛苦了……朕发誓,从今往后,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和皇儿分毫。那些魑魅魍魉,朕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挫骨扬灰!”

轻柔地放下慕容雪的手,为她掖好被角,司马锐脸上的温柔怜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封万里的森寒与铁血杀伐。他转身,大步走出产房,来到外殿。

方才的脆弱与彷徨已消失不见,此刻的司马锐,又是那个执掌乾坤、生杀予夺的帝王,而且,是一个被彻底激怒、心中燃着复仇烈焰的帝王。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冷冽,在大殿中回荡,“皇后慕容氏,贤德淑婉,为朕诞育皇嗣,功在社稷。今封皇子为宸王,赐名‘煜’,取‘光明照耀’之意。擢升其外祖慕容老将军为一等镇国公,享双俸。皇后宫中上下,皆有重赏。太医院院正张济世,于国有大功,封太子太保,赐金匮丹书,世代袭爵。其余有功太医、接生嬷嬷、宫人,按功行赏,皆升三级,赏金帛。”

“谢陛下隆恩!”殿内外,响起一片感激涕零的叩谢声。

封赏完毕,司马锐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凌厉如刀:“然,邪教‘真元’,丧心病狂,竟敢以阴毒手段谋害国母,戕害皇嗣,动摇国本,实乃十恶不赦,人神共愤!此仇不共戴天,此恨倾尽四海难平!”

他走到御案前,提笔,铺开一道明黄色的特制绢帛,那是仅次于明诏的“血诏”规格,用以宣告最重大的事件或下达最严厉的旨意。他以朱砂代墨,笔走龙蛇,字字如血,力透纸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邪教‘真元’,假托神佛,实为妖孽。惑乱民心,戕害生灵,今更以魍魉手段,谋害国母,毒害皇嗣,罪不容诛,天地难容!朕,以天子之名,代天行罚!自即日起,举国上下,全力清剿‘真元’邪教!凡邪教妖人,首脑者,凌迟处死,诛灭九族!从者,斩立决,家产充公!凡包庇、隐匿、知情不报者,同罪!凡提供线索,助朝廷擒获妖首者,赏万金,封爵!各地官府、驻军、卫所,接旨之日,即刻行动,清查辖内,凡有邪教踪迹,立时剿灭,不得有误!遇有抵抗,格杀勿论!此诏,通行天下,咸使闻知!”

写罢,司马锐取出随身天子小玺,重重盖在绢帛之上。鲜红的玺印,在明黄绢帛上,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又似一滴殷红的血。

“将此‘诛邪血诏’,明发天下!八百里加急,传送各州府县!命兵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即刻抽调精干,组成‘清邪司’,专司此事,有先斩后奏之权!命锦衣卫、东厂,全力配合,凡有牵连,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查!”司马锐将血诏递给暗卫统领,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杀意。

“遵旨!”暗卫统领双手接过血诏,只觉手中绢帛重若千钧,其上的杀气几乎要透帛而出。他知道,这道血诏一下,必将在大燕朝野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皇帝这是动了真怒,要以铁血手段,犁庭扫穴,彻底铲除“真元”邪教!

“还有,”司马锐目光如鹰隼,扫过殿中诸人,“宫中清查,继续深入!凡有可疑者,宁错杀,不放过!香药局刘保,凌迟!其上线赵全,掘地三尺,也给朕揪出来!西郊逃犯,南海妖岛,加紧追捕探查!朕,要在一月之内,看到‘真元’教核心骨干的人头,摆在朕的面前!”

“是!”殿中所有人凛然应诺,感受到皇帝那毫不掩饰的、滔天的杀意。

随着一道道杀气腾腾的旨意传出,平静了不过数日的京城,再次被巨大的恐慌和肃杀笼罩。诛邪血诏的内容以惊人的速度传遍朝野,无数人为之骇然变色。皇帝这次是动了真格,要以举国之力,铲除这个为祸多年的毒瘤!

兵部、刑部等衙门连夜运转,清邪司迅速成立,由皇帝心腹重臣和酷吏共同执掌,一时间,锦衣卫、东厂番子四处出动,京城各大城门严格盘查,稍有可疑,立即锁拿下狱。菜市口刑场的血迹,一日浓过一日。

暗卫的追捕也更加凌厉。根据刘保提供的有限线索,顺藤摸瓜,终于锁定了那个传递指令的当铺。当铺老板早已闻风而逃,但铺中伙计受不住刑,吐露曾有一个神秘人定期来存放或取走信件,那人声音尖细,似有残疾,右手缺了根小指。结合赵全出宫时的记录(曾因过失被剁去右手小指),几乎可以确定,那个“赵内侍”并未死,而是改头换面,潜伏在京城,继续为“真元”教效力!

一条条线索被梳理出来,一张针对“真元”邪教余孽的大网,在血雨腥风中,缓缓收紧。

清心殿内,慕容雪在昏睡一天一夜后,终于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司马锐布满血丝却充满欣喜的双眼,以及他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

“雪儿,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慕容雪虚弱地眨了眨眼,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她猛地想起什么,手不自觉地摸向腹部,那里已平坦下去,但余痛犹存。

“孩子……皇儿……”她的声音干涩嘶哑。

“在这里,在这里,你看。”司马锐连忙示意。乳母抱着裹在明黄襁褓中的小皇子,轻轻放在慕容雪枕边。

小家伙正闭眼睡着,脸蛋红扑扑,皱巴巴,但呼吸均匀,小小的拳头蜷缩在脸旁。慕容雪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想抬手去摸,却虚弱得抬不起胳膊。

司马锐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孩子的小脸上。那温热的、柔软的触感,让慕容雪的眼泪流得更凶,却是喜悦的泪水。

“是皇子,朕已为他取名‘煜’,封为宸王。雪儿,你为我们生了个儿子。”司马锐的声音也带着哽咽。

慕容雪看着孩子,又看看憔悴不堪的司马锐,心中满是酸楚与幸福交织的复杂情感。她想起生产时的凶险,想起那阴毒的“魇萝花”,想起那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再次扑上来的毒蛇。

“陛下……邪教……”她吃力地开口。

“朕已下‘诛邪血诏’,举国清剿。雪儿,你安心休养,一切有朕。”司马锐握紧她的手,眼中寒光凛冽,“伤害你和煜儿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朕要他们,血债血偿!”

慕容雪轻轻点头,疲惫再次袭来。有他在,她便能安心。她最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小婴孩,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却充满母性光辉的微笑,再次沉沉睡去。

司马锐守在一旁,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又看看襁褓中稚嫩的儿子,心中那名为“守护”的信念,从未如此刻般坚定如铁。

殿外,寒风呼啸,卷起漫天枯叶。血诏既出,乾坤动荡。一场席卷整个大燕王朝的狂风暴雨,已随着小皇子司马煜的第一声啼哭,正式拉开了最血腥、最酷烈的帷幕。而蛰伏在黑暗中的“真元”邪教,面对皇帝不惜一切代价的雷霆震怒,又将如何应对?

(第二百零一章 金针刺穴挽危局 血诏密令动乾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