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午后,田家饭桌上的热闹刚散,田松年就冲周晋冀递了个眼神,沉声道:“晋冀,跟我到书房来,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周晋冀见老丈人神情郑重,便知是要紧事;起身拍了拍田蓉的手背,示意她稍等;随后跟着进了书房。
书房里陈设简洁,红木书桌擦得锃亮,田松年亲手给周晋冀泡了杯碧螺春,关紧房门后才缓缓开口:“晋冀,你是我的女婿,蓉蓉又是我唯一的女儿,咱们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我这药房掌柜的身份,往重了说算是资本家成分,如今外头风声越来越紧;家里的日子得早做打算,你觉得该做些什么改变?”
周晋冀捧着热茶,指尖感受着温度,心里早有考量:“爸,您能有这份警觉,说明看得很远远。首先,家里的佣人必须辞掉,现在这形势,雇外人太扎眼,最多留一个做饭的老妈子,还得是沾亲带故的亲戚;比如您乡下的远房姐妹,这样旁人问起也有说辞;不会落人口实。”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了些:“其次,您和妈得辛苦点,以前有佣人打理家事,往后凡事得自己多操持。要是实在觉得累,就搬去我和蓉蓉那边住,家里房子宽敞,还有暖气,也能相互照应。现在形势虽说没到最严峻的时候,但‘未雨绸缪’总没错,很多麻烦都是因为提前没防备才找上门的。”
田松年本就是通透人,周晋冀的话刚说完,他就笑了:“我心里有数,你说的这些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开年我就把佣人打发走,给她多结两个月工钱,再把乡下侄女接来,她家里困难;来这儿既能帮衬她,咱们也放心。”
书房外的厨房,乐思怡正拉着田蓉的手择菜,话锋忽然转到了孩子身上:“闺女,你和晋冀结婚也小半年了,什么时候打算要个孩子?趁着我和你爸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帮你们带带;等你们忙工作的时候也省心。”
田蓉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我和晋冀都觉得顺其自然就好,没特意往这方面想。”她在医院忙得脚不沾地,周晋冀又一心扑在肉联厂;两人确实没认真讨论过孩子的事。
“这可不能顺其自然!”乐思怡放下手里的菜,语气严肃起来,“这可不是小事,夫妻之间没个孩子牵挂着,日子久了容易生隔阂。你爸看着事事都听我的,可我知道,他心里始终有个遗憾——我生你的时候伤了身子,没法再生育,没能给田家留个儿子,是他一辈子的心病。你可不能犯傻,回家后必须把这事儿重视起来。”
母亲的话像一块重石,压在田蓉心上。她以前从没细想过这些,如今被点破,才觉得孩子确实是维系家庭的重要纽带。看着母亲期盼的眼神,她轻轻点了点头:“妈,我知道了,我会跟晋冀好好说的。”
傍晚时分,周晋冀和田蓉辞别长辈准备回家。乐思怡拉着女儿的手反复叮嘱,塞了满满一布包的点心和腊肉,田松年则拍着周晋冀的肩膀说:“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安心把肉联厂的工作做好,有任何需要随时跟我说。”
回程的自行车上,田蓉一直沉默着,周晋冀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妈跟你说什么了?”田蓉把母亲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回到家后,田蓉格外主动。她先给周晋冀倒了盆热水泡脚,又早早地铺好了床,连平时不爱穿的新睡衣都换上了。周晋冀看着妻子娇羞的模样,瞬间明白了老丈母娘的“功劳”,心里又暖又笑——这丫头,准是被母亲念叨得动了心。
“晋冀,”田蓉走到他身边,声音细若蚊吟,“妈说的话,你觉得……咱们是不是该认真考虑了?”周晋冀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认真地说:“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准备好。肉联厂的事虽忙,但孩子是咱们家的大事;不能耽误。”
这一夜,田蓉卸下了平时的矜持,周晋冀也格外温存。好在他常年在厂里奔波,身体素质硬朗,倒也能接得住妻子的热情。
夜深人静时,田蓉靠在周晋冀怀里,轻声说:“要是有了孩子,咱们的家就更完整了。”周晋冀紧紧抱着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会的,咱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亮了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庞。对周晋冀来说,事业的规划固然重要,但家庭的温暖与期盼,才是他奔波的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