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檐角的铜铃在晨风里轻响。韩爽在祁砚之的臂弯中醒来,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昨夜的缱绻余温尚未散尽,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眼底满是无需言说的默契。梳洗时,青鸾捧着祁母亲赠的赤金嵌红宝牡丹簪进来,笑道:“夫人,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的,说新妇第二日请安,戴这支簪子最是体面。”韩爽任由她将乌发梳成端庄的垂鬟分肖髻,簪上牡丹簪,耳坠缀着同款红宝耳珰,一身绯红色暗绣缠枝莲的锦缎衣裙,既衬得她容光焕发,又不失新妇的温婉端庄。
祁砚之身着玄色暗纹锦袍,腰系玉带,亲自为她理了理衣领,指尖划过她鬓边碎发:“今日要见长辈、入宫廷,委屈你早起了。”韩爽抬眸望他,眼底笑意温柔:“能与你一同,不委屈。”
两人并肩来到正厅时,祁父祁母已端坐堂上等候。韩爽捧着青鸾递来的茶盏,屈膝奉到祁母面前:“母亲,儿媳给您请安。”祁母连忙扶起她,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见她眉眼间带着为人妇的柔润,笑道:“好孩子,瞧这气色,便知砚之没委屈你。”说着从腕上褪下一支羊脂玉镯,亲手戴在她手上,“这是我当年的陪嫁,今日给你,往后祁府的中馈,也该慢慢交托给你了。”韩爽谢过恩,又向祁父奉茶,祁父捻须大笑,递过一个沉甸甸的锦盒:“好好辅佐砚之,你们夫妻和睦,便是祁家最大的福气。”
随后两人移步韩家在京的别院,韩家祖母早已坐在正厅中央,见韩爽进来,当即眼眶泛红,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我的乖孙女儿,可算回家了。”韩爽跪在祖母面前磕了个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祖母,孙女给您请安,让您惦记了。”韩父韩母站在一旁,看着女儿一身新妇装扮,既有几分生疏的端庄,又不失往日的灵动,心中又是欣慰又是不舍。韩钧三兄弟也围了上来,韩钧打趣道:“妹妹如今是祁家夫人了,连走路都斯文了不少。”韩爽嗔了他一眼,一家人说说笑笑,满室温情。
早膳刚过,宫中内侍便带着明黄圣旨登门,宣祁砚之与安国夫人韩氏即刻入宫觐见。乾元殿内,龙涎香袅袅,皇帝端坐龙椅上,见二人并肩而入,目光掠过韩爽时,带着几分赞许:“平身吧。前两日大婚,朕已听闻盛况,今日见你们夫妻和睦,甚感欣慰。”
祁砚之与韩爽齐声谢恩,躬身侍立。皇帝目光转向韩爽,语气温和却带着期许:“安国夫人,朕早闻你医术卓绝,更懂农事商事。如今北境安定,国库尚需充盈,民生亟待休养,你既有济世之才,不妨说说你的打算。”
韩爽早有腹稿,闻言上前半步,敛衽一礼,声音清越沉稳:“臣妇谢陛下信任。臣妇有三策,愿为大雍百姓略尽绵薄。”她抬眸迎上皇帝的目光,条理清晰地说道:“其一,设惠民药局。臣妇愿整合药王谷资源,联合太医署,在京城及各州府开设药局,平价供应常用药材,每月初一、十五免费义诊,尤其关照老弱孤贫,既解百姓就医之难,也可防范疫病蔓延。”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韩爽接着道:“其二,推良种兴农。臣妇京郊田庄培育了改良粮种与药苗,抗旱高产,愿以成本价赊贷给农户,再派老农上门指导耕作。同时扩大名下铺面,专营南北杂货与优质农产,优先收购农户产出,让百姓‘种有所收,收有所售’。”
“其三,设助学基金。臣妇愿将经商所得,抽取三成作为基金,资助寒门子弟读书、工匠学徒学艺。人才乃国之根本,若能让有识之士无后顾之忧,他日必能为朝廷效力,为天下谋福。”
话音刚落,乾元殿内一片寂静。皇帝抚掌大笑,龙颜大悦:“好一个‘三策济世’!安国夫人胸有丘壑,心怀天下,实乃巾帼不让须眉!朕准了!太医署、户部、工部皆听你调遣,若有阻碍,可直接密奏于朕。”
祁砚之上前一步,补充道:“陛下,臣愿调遣军中部分人手,协助药局布点与商路安保,确保夫人之策顺利推行。”皇帝颔首应允,又赏赐了大量珍宝绸缎,方才让二人退下。出宫途中,祁砚之握紧韩爽的手,眼中满是骄傲:“夫人今日风采,令为夫刮目相看。”韩爽浅笑:“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还需夫君日后多多相助。”
三日后,正是新妇回门的吉日。韩府早已张灯结彩,红灯笼挂满了庭院,门上贴着“双喜临门”的红笺,比韩爽出嫁时更添了几分热闹。天刚亮,韩祖母便拄着拐杖,在廊下一遍遍催促下人:“菜再备得精细些,爽儿爱吃的糯米藕、松鼠鳜鱼可别忘了!”韩母则亲自下厨,炖了一锅韩爽从小爱喝的银耳莲子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辰时三刻,祁府的马车缓缓停在韩府门前。祁砚之先下车,转身小心翼翼地扶韩爽下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绣玉兰花的衣裙,发髻上簪着韩母送的珍珠钗,眉眼间带着归家的轻松与喜悦。一眼望见门口翘首以盼的家人,韩爽快步上前,先是给祖母磕了个礼:“祖母,孙女回来看您了!”
“快起来快起来!”韩祖母连忙扶起她,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在祁府吃得好睡得好?砚之那孩子待你如何?”“都好呢,母亲和婆婆待我极好,砚之也体贴。”韩爽一一应答,又向父母行了礼,被韩钧四兄弟围在中间问长问短。韩钧虽依旧话少,却递过一个精致的木盒:“路上用的伤药,你带在身边。”韩爽心中一暖,知道大哥虽不说,却始终记挂着她。
正厅内,祁砚之陪着韩父与三位兄长说话,从朝中政事聊到军中防务,偶尔提及韩爽,语气中满是珍视。韩父看着这位女婿,越看越满意,举杯道:“砚之,爽儿自幼被我们宠着,性子虽聪慧,却也有执拗之处,往后还需你多包容。”祁砚之举杯回敬,语气郑重:“岳父放心,小婿此生,必护爽儿周全,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内室里,韩爽正陪着祖母、母亲和大伯母说话,喝着母亲炖的银耳羹,吃着熟悉的点心,心中满是踏实。“婆婆待我极好,昨日还将府中中馈交托给我,只是我初掌家事,还有许多要学的。”韩爽轻声说道。韩母笑道:“慢慢学便是,砚之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不会为难你。倒是你,如今成了家,也该多为自己打算打算,早日给祁家添个子嗣。”韩爽脸颊一红,低头抿了口羹汤,惹得众人一阵轻笑。
午宴时分,宴席摆满了整整三桌,都是韩爽爱吃的菜肴。席间欢声笑语不断,韩钧端着酒杯走到祁砚之面前:“妹夫,今日可得多喝几杯!当初你追我妹妹时,可没少让我们操心,如今总算得偿所愿,该罚你三杯!”祁砚之含笑应允,连饮三杯,目光却始终落在韩爽身上,带着宠溺的笑意。
酒过三巡,韩爽放下筷子,目光扫过三位依旧单身的兄长,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祖母,父亲母亲,如今孙女已然出嫁,心中最挂念的便是哥哥们的终身大事。”她看向韩钧:“大哥如今在朝中任要职,正是成家立业的好时候;二哥武功高强,京中多少贵女惦记;三哥沉稳儒雅,侠肝义胆,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了。”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热烈的笑声。韩祖母拍着桌子道:“爽儿说得太对了!老婆子早就盼着抱重孙了!你们三个,今日必须给我个准话,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韩母也附和道:“前几日还有英国公夫人、礼部尚书夫人来打听你们的婚事,若是有意,娘这就替你们张罗。”
韩钧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孩儿如今只想专心于朝政……”“朝政与家事并不冲突!”韩父打断他,虎目一瞪,“你若再推托,我便替你做主了!”韩宸温和一笑,看向韩爽:“妹妹如今倒管起哥哥们的事了。我暂无心仪之人,父母做主便是。”
最让人意外的是韩恺,今日却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浅酌一口酒,淡淡道:“江湖之事尚未了结,暂且不考虑婚事,莫要误了人家姑娘。”话虽平淡,但韩爽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心中暗忖:三哥这话,倒像是有过意难平之人。
祁砚之适时帮腔:“岳父岳母,三位兄长皆是人中龙凤,若有需要小婿牵线搭桥之处,尽管开口。京中世家淑女,小婿也略知一二。”韩父点头应允,催婚的话题越聊越热,将回门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夕阳西下,回门宴接近尾声。韩爽与祁砚之起身告辞,韩母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嘱了许久,才不舍地松开。马车缓缓驶离韩府,韩爽掀开车帘,望着家人挥手告别的身影,心中满是幸福与期许。她的新生活已然开启,既有夫妻情深的缱绻,有济世为民的理想,还有家人安康的牵挂。往后的日子,便在这烟火气与新希望中,徐徐展开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