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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海难余波·竹筏夜话

黑船退去后的海面,并未恢复平静。

夜色依旧深沉,但风向变了。原本鼓动船帆的东南风,不知何时转为东北风,且风力在不断加强,带着一股湿冷刺骨的气息。天空中的星辰被快速涌来的浓云遮蔽,海天之间只剩下一片压抑的墨黑。

“要变天了!”赵船老大趴在船舷,抓起一把空气嗅了嗅,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是‘鬼头风’!这风来得邪性,怕是有大风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的海平线上,隐约有惨白色的电光无声地撕裂云层。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虽远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海浪开始明显变大,不再是规律的起伏,而是变得混乱、陡峭,“破浪号”庞大的船体开始剧烈颠簸摇晃,甲板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降全帆!固定所有货物!检查舱底!快!”赵船老大嘶吼着,声音在愈发呼啸的风中显得有些破碎。水手们如同受惊的蚁群,在颠簸的甲板上拼命奔跑、拉扯缆绳,气氛比刚才面对黑船时更加绝望——面对未知的敌人尚有勇气一搏,但面对浩瀚天威,人力显得如此渺小。

苏星临和韩明远退回舱内,但剧烈的摇晃让舱内物品东倒西歪。舷窗外,已是浊浪排空,雨水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很快就连成一片狂暴的雨幕。

“风暴来得太巧了。”苏星临扶住舱壁,稳住身形,眉头紧锁。阵鉴的感知在狂暴的自然之力面前也受到干扰,但她心中那股不协调感挥之不去。“黑船刚退,风暴即至。是巧合,还是……那黑船引发的?或者,这片海域本身就有问题?”

韩明远同样稳住下盘,沉声道:“沧溟的鳞片还在反应吗?”

苏星临立刻取出鳞片。只见在昏暗的舱内,鳞片散发的湛蓝光晕非但没有因风暴减弱,反而如同心跳般搏动得更加强烈,甚至隐隐传来一丝温热,指向牢牢锁定东南方向,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警示。

“反应更强了,方向不变。”苏星临握紧鳞片,感受着其中传递出的、属于沧溟的一丝古老而焦急的意念,“这片风暴……很可能不是纯粹的自然现象。鳞片在指引,也可能在示警。我们离目标很近了,但危险也超乎想象。”

就在这时,船身猛地向一侧剧烈倾斜,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可怕脆响和船员们惊恐的尖叫!

“不好!桅杆断了!” “船舱进水了!”

剧烈的撞击感和失重感传来,整个船体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又狠狠砸落。舱门被暴力冲开,混杂着雨水的海水猛地灌入!

“出去!”韩明远低吼一声,一手紧紧抓住苏星临的手臂,另一手挥掌拍开迎面砸来的破碎木板,顶着灌入的海水,强行冲出了即将倾覆的船舱。

甲板上已是一片地狱景象。主桅杆从中断裂,巨大的帆布和缆绳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拍打。船体中部出现巨大裂口,海水正疯狂涌入。不少水手已被抛入海中,在漆黑翻腾的浪涛中挣扎呼喊。赵船老大抱着一根残存的桅杆基座,满脸是水,嘶声指挥着幸存者,但声音在风暴中微不可闻。

又一个巨大的浪头如山般砸来!

“抓紧我!”韩明远在狂暴的风雨声中大喝,将苏星临紧紧护在身前,星煞罡元全力爆发,在周身形成一层坚韧的防护,双脚死死钉在湿滑倾斜的甲板上,如同礁石。

轰!

巨浪拍下,天旋地转。韩明远只觉得仿佛被千斤巨锤击中,护身罡元剧烈震荡,喉头一甜。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撑住,双臂如同铁箍,将苏星临牢牢护住。

浪头过去,甲板上又少了几个人。“破浪号”船首高高翘起,下沉的趋势已不可逆转。

“船不行了!”苏星临抹去脸上的海水,冷静得可怕。阵鉴在极限状态下运转,快速扫描周围。不远处,有几片较大的、从船体断裂散落的木板和半截桅杆在浪中沉浮。

“那边!抓住木板!”她指向左侧。

没有丝毫犹豫,韩明远揽住她的腰,脚下发力,在船体再次倾覆的瞬间,猛地跃起,如同海燕般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那块最大的木板。

砰!两人重重落在漂浮的木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木板猛地下沉,又凭借浮力弹起。韩明远半跪着,迅速用缆绳将两人与木板绑定。苏星临则迅速探查四周,发现赵船老大和另外两三个水手也侥幸抱住了附近的漂浮物。

“赵老大!向这边靠拢!”苏星临运起星力,声音穿透风雨。

残存的水手们拼命划水,在韩明远抛出绳索的帮助下,艰难地聚集到这块最大的木板周围,形成了勉强的小型漂浮集群。人数,算上苏星临和韩明远,只剩七个。

“破浪号”最后的轮廓在暴雨和巨浪中沉入黑暗,只剩些许碎片漂浮。风暴依然肆虐,雷电交加,仿佛要将这片海域彻底撕碎。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众人。他们将能找到的漂浮物尽量固定在一起,用绳索串联,形成了一个简陋的“筏子”。韩明远用刀将一块较大的木板削成桨,试图控制方向,但在狂暴的海浪面前,人力划桨的效果微乎其微。

他们只能随波逐流,尽量保持“筏子”不散,节省体力,对抗寒冷和脱水。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终于开始减弱,风浪也似乎小了一些,但天空依旧阴沉,海面雾气弥漫。精疲力竭的水手们瘫在木板上,有人低声啜泣,有人眼神空洞。

赵船老大嘴唇干裂,脸上多了几道被杂物划出的血口子,他看向一直保持着冷静、甚至在帮忙固定浮木的苏星临和韩明远,眼中充满复杂:“二位……又救了我们一次。大恩不言谢。只是……这鬼地方,我们恐怕……”

“还没到绝境。”苏星临打断他,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她再次取出沧溟的鳞片。此刻,鳞片的光芒已趋于稳定,温热的触感持续传来,指向性明确。“跟着这个方向。这信物来自一位东海故人,它在指引安全之地,或者……至少是暂时的落脚点。”

赵船老大看着那散发奇异蓝光的鳞片,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了。兄弟们,打起精神!跟着这位……姑娘指引的方向,划!”

求生的欲望被重新点燃。在苏星临的指引和韩明远的助力下,简陋的筏子开始朝着鳞片指引的东南方向缓慢移动。

天色渐暗,风暴似乎真的过去了,海面恢复了相对平缓的起伏,但浓雾未散,能见度极低。夜晚的海上寒冷刺骨,仅存的淡水也所剩无几。

韩明远将最后一点干净的淡水递给苏星临。苏星临摇摇头,推回给他:“你消耗更大,你需要。” 他刚才在风暴中承受了最主要的冲击。

韩明远没再推辞,喝了一小口,将水囊塞回她手里,语气不容置疑:“你更需要保持清醒指引方向。”

苏星临看着他被海水泡得发白、却依旧坚毅的侧脸,没再坚持,接过水囊抿了一小口。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夜幕完全降临。浓雾中,只有鳞片散发的微弱蓝光和偶尔穿透雾气的黯淡星光提供一点照明。筏子上,精疲力尽的水手们互相依靠着昏睡过去,只有守夜的韩明远和苏星临还醒着。

“你在想什么?”韩明远忽然低声问。他坐在她身旁,两人背靠着绑在一起的浮木。

“想云瑾。”苏星临没有隐瞒,目光投向迷雾深处,声音很轻,“如果他在,或许能更早看出风暴的蹊跷,或许能有更好的办法……他总能在绝境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提到那个名字,韩明远沉默了片刻。灵犀链接中,苏星临能感受到他情绪复杂的波动,有对逝去战友的敬重与惋惜,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比较?

“他很聪明。”韩明远最终开口,声音低沉,“但你现在有我在。”

这句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韩明远式的、沉甸甸的承诺。

苏星临转过头,在朦胧的蓝光与夜色中看着他。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眼神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初。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带着些许疲惫,更多的是释然:“是啊,你在我身边。”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这是一个完全放松和依赖的姿态。“谢谢。”

韩明远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靠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握入掌心,用自己粗糙温暖的掌心包裹住。热量和一种无声的安慰传递过去。

“我们会找到御鉴,会解决星骸殿,然后……”苏星临的声音渐低,带着困意和决心,“带他回来。”

“嗯。”韩明远应了一声,握紧她的手。

浓雾依旧,前路未知。但在这简陋漂浮的求生之筏上,两颗彼此依靠、彼此信任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贴近。疲惫渐渐涌上,苏星临在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中,沉沉睡去。

韩明远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鳞片在他另一只手中的触感温热,指引着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天色将明未明,雾气似乎淡了一些的时候,一直平稳指引方向的鳞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震动起来!蓝光大盛!

几乎同时,韩明远敏锐地听到,前方浓雾深处,传来一阵空灵、飘渺、似歌似泣的奇异声响,隐隐约约,仿佛来自深海,又仿佛近在咫尺。

而那歌声传来的方向,与鳞片此刻激烈指向的方向,完全一致。

他轻轻摇醒苏星临,低声道:“有情况。前面……好像有‘东西’在唱歌。”

苏星临瞬间清醒,接过灼热的鳞片,凝神倾听。那歌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诱惑与哀伤交织的韵律,直透灵魂。

是鲛人?还是……其他存在于东海传说中的生灵?

筏子,正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洋流,带向那歌声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