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陶非推开围在门口的便衣,一眼就看见扭打的两人。
可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赵铁军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抵在小王的太阳穴上,而小王的脖子被他死死勒住,脸色已经泛青。
“都别动!”赵铁军嘶吼着,额角的青筋暴起,警服被扯得歪歪斜斜,“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打死他!”
王勇等人瞬间僵在原地,手里的枪虽然指着赵铁军,却投鼠忌器。
谁也没想到赵铁军会带枪。
配枪记录里,他这星期根本没申请过取枪,这枪的来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干净。
“陶组……”一个年轻便衣慌了神,看向陶非。
陶非没说话,目光落在郑一民身上。
老郑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个疙瘩,眼神却异常平静,仿佛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只是寻常的案情分析会。
“都往后退退。”郑一民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便衣们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半步,给病房中央留出一片空地。
郑一民一步步走进来,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咔嚓”的轻响。
他停在离赵铁军三米远的地方,目光落在那把枪上,又慢慢移到赵铁军脸上,“铁军,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赵铁军的手抖了一下,勒着小王的力道松了半分,“……十五年。”
“十五年啊。”郑一民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怅然,“我还记得你刚从警校毕业,分到刑侦队,第一次抓人时腿肚子都在抖,却死死抱着人家的腿不放。
那时候你说,穿这身警服,就得对得起良心。”
赵铁军的喉结滚动着,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郑支,别跟我说这些……”
“我不说官话。”郑一民打断他,目光沉静如水,“政策你比我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现在放开小王,把枪放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赵铁军突然笑了,笑声里全是绝望,“我手里有枪,还挟持了警察……你觉得,我还有活路?”
他猛地收紧手臂,小王疼得闷哼一声,“他们早就想让我死了!
我就是颗弃子,现在你们抓了我,正好给他们当替罪羊!”
“我们抓的是你,但不是让你当替罪羊。”郑一民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谁是同谋,谁是主使,我们会一查到底。
但你现在的行为,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目光直视着赵铁军的眼睛:“你忘了,你的小女儿考上警校时,你跟我们炫耀的样子了?
你说‘以后我女儿也是警察,得让她看看,她爸是个好警察’。
你现在这么做,让她怎么看你?”
“我女儿……”赵铁军的眼神瞬间软了,枪口微微下垂。
就是为了给孩子们攒钱,他才一次次接过楚砚递来的信封,然后一步步滑进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放开小王。”郑一民的声音放得缓和,却带着股穿透力,“想想你女儿,跟儿子,想想你当警察的初心。
就算犯错了,也得敢认,这才是男人,才配穿那身警服。
趁着大错没有铸成以前,你还可以回头?”
赵铁军死死咬着牙,勒着小王的手臂在发抖。
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小王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季洁在门口攥紧了拳头,陶非的手也按在了配枪上。
他们知道,老郑正在跟时间赛跑,跟赵铁军心里的魔鬼赛跑。
赵铁军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郑一民捕捉到他眼底那丝转瞬即逝的动摇,刚要开口,就感觉空气骤然绷紧。
赵铁军勒着小王脖颈的手猛地收紧,小王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脚尖踮起,双手徒劳地抓着赵铁军的胳膊。
“老郑,别费口舌了。”赵铁军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哑得刺耳,“从我第一次接过楚砚那笔钱开始,这身警服就被我糟践了。
回头路?早让我自己堵死了。”
他的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警徽和手铐,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子,“身后哪还有我的路?要么逃出去,要么……拖着个人垫背。
别废话,你那一套对我没用,给我准备辆车!”
郑一民的眉头拧得更紧,指尖在身侧攥成了拳。
他太了解赵铁军这性子,看似随和,实则认死理,一旦钻了牛角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要车可以,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他放缓语速,刻意让声音听起来沉稳,“你也知道,我的级别有限,杨震在六组坐镇,他手里有调车的权限,我现在联系他。”
赵铁军勒着小王的手臂明显僵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眼里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咬着牙道:“好,你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现在就打。”
郑一民摸出手机,屏幕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调出杨震的号码,按下拨号键时,指尖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他得给杨震递个话,不能让这小子上来就硬碰硬。
出租车里,杨震正翻看着刚拿到的购房合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看到“老郑”两个字,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时候打电话,十有八九是医院那边出了岔子。
“喂?”
“杨震,我在市医院307。”郑一民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透着紧绷,“赵铁军挟持了小王,要车,说要走。
我级别不够,镇不住场子,你赶紧过来一趟。”
杨震捏着合同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边缘被攥出褶皱。
“我马上到。”他没多问,挂了电话就对司机喊,“师傅,掉头,去市医院!快点!”
病房里,郑一民举着手机,让赵铁军看清通话记录,“他说了,马上到。”
赵铁军没说话,只是勒着小王往窗边退了两步,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门口的便衣,又落在郑一民身上,带着浓浓的戒备,“让他们都出去。”
郑一民试图跟赵铁军沟通,“铁军,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