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唐军不再隐藏行迹,也不再顾忌侧翼可能存在的秦军威胁。因为他们知道,王贲的主力已被牢牢钉死在庐州和寿春,根本无力阻拦这支东进的大军。他们的行动,与其说是进攻,不如更像是一场武装行军,一场去接收“真空地带”的盛宴!
唐军东进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四方。
庐州,王贲接到急报时,只是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看了一眼身旁堆积如山的、要求派兵阻击的求援文书,无力地挥了挥手。
“告诉他们…各自…好自为之吧。”他知道,广陵,乃至整个江淮东部,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守住庐州、寿春这两座最后的堡垒,流尽最后一滴血。
弋阳,朱棣几乎在同时接到了唐军东进和王贲放弃东部的情报。他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大腿!
“他娘的!李靖这老小子,动作真快!咱刚吃完肉,他就要来喝汤,连锅都想端走!”他又急又怒。钟离、阴陵刚刚拿下,他还未来得及消化,更东边的肥肉就要被唐军叼走了!
“陛下,广陵乃江淮锁钥,邗沟起点,若落于唐军之手,则大江下游尽为其控,于我北明日后发展,大为不利啊!”姚广孝立刻指出了关键。
“咱知道!”朱棣焦躁地踱步,“可咱现在哪还有兵力去跟李靖抢?蓝玉、冯胜还在巩固淮河防线,平安重伤未愈…妈的!”他感到一阵憋屈,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却因实力不济,只能眼睁睁看着。
“陛下,或可…遣一使,快马前往广陵。”姚广孝眼中闪过一丝诡光,“不必带兵,只需告知广陵守将,我北明愿与其‘结盟’,共抗唐军!即便不成,也能拖延唐军几日,给我军整合新附之地争取时间!”
这是阳谋,也是无奈之举。朱棣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好!就这麽办!立刻派人去!告诉广陵守将,只要他肯投咱,高官厚禄,绝不吝啬!就算他不投,能给李靖添点堵也是好的!”
……
广陵城,这座坐落于长江北岸,扼守邗沟入口的繁华重镇,此刻已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王贲放弃东部的消息传来,意味着他们已成孤城。城外,是即将兵临城下的、凶名赫赫的唐军玄甲铁骑!
守将并非王氏嫡系,也非宿将,面对如此绝境,早已六神无主。城中人心惶惶,士族大家暗中收拾细软,准备南逃过江;普通百姓则关门闭户,祈祷厄运不要降临。
就在这混乱之际,北明使者率先抵达,带来了朱棣“结盟”的口信和许诺。守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虽然对朱棣的诚意将信将疑,但这至少是一线生机!他立刻热情接待使者,并开始犹豫是否要倒向北明。
然而,他犹豫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尉迟敬德的进军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就在北明使者抵达广陵的第二天下午,广陵城西方向,烟尘大起,如同沙尘暴般席卷而来!那沉闷而整齐的铁蹄踏地之声,如同催命的战鼓,敲打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黑色的唐军旗帜在尘头中隐约可见,为首一员大将,黑甲黑马,手持粗长的马槊,正是猛将尉迟敬德!他根本没有给广陵守将任何思考、任何谈判的时间!
兵临城下,尉迟敬德甚至没有下令扎营,也没有进行任何劝降的尝试。他看着城头那些惊慌失措的守军和尚未完全关闭的城门,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与残忍。
“儿郎们!”尉迟敬德举起马槊,直指广陵城,“秦狗已弃此城,城内皆是土鸡瓦狗!随我,踏平此城!第一个登城者,赏千金!”
“杀!杀!杀!”
唐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战斗意志瞬间提升至顶点!
没有试探,没有佯攻!尉迟敬德直接下令,全军压上,猛攻广陵西门!玄甲铁骑下马,与精锐步卒混合,扛着简陋却实用的云梯,如同黑色的海啸,狠狠地拍向了广陵城墙!
守将还在与北明使者商议“结盟”细节,闻讯仓促赶到西门,看到的已是唐军如同蚂蚁般攀附城墙的恐怖景象!箭矢如同暴雨般落下,滚木礌石砸下,却无法阻挡唐军悍不畏死的冲锋!
“顶住!给我顶住!”守将嘶声力竭地呐喊,但军心已散,许多士卒面露惧色,甚至开始向后溃退。
更致命的是,城内有被唐军威势吓破胆的士族,竟然暗中派家丁部曲,试图打开城门献城!虽然被守军及时发现并镇压,但造成的混乱和恐慌,彻底摧毁了守军最后一点抵抗意志。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
当尉迟敬德亲自挥舞马槊,砸飞最后几名负隅顽抗的秦军将领,踏着鲜血和尸体登上广陵城楼时,夕阳才刚刚开始西沉。
广陵,这座江淮东部最重要的枢纽,在一天之内,易主大唐!
城破之后,尉迟敬德立刻下令肃清残敌,接管府库,并派兵控制邗沟入口及周边要地。他站在广陵城头,眺望着南方烟波浩渺的长江,豪气干云。
“传令!休整一夜!明日,水陆并进,给老子拿下 江都!将这江淮富庶之地,尽数纳入我大唐版图!”
唐军的东进战略,以攻陷广陵为标志,取得了开门红。李靖的布局,正一步步变为现实。而失去了广陵,也意味着朱棣试图插手江淮东部的企图彻底落空,北明的扩张势头,被大唐这头猛然扑出的猛虎,硬生生扼住。
天下的焦点,瞬间从河北的血火,转移到了江淮东部的硝烟。李靖的大唐,正式亮出了与北汉争锋的獠牙!
巨鹿城短暂的宁静被一阵由远及近、沉闷如雷却又透着无比厚重力量的脚步声与马蹄声打破。那不是霍去病麾下骑兵来去如风的奔腾,而是一种步步为营、坚定向前,仿佛能碾碎一切阻碍的行军之声。
地平线上,最先出现的是一面高高飘扬的、赤底金边的“卫”字大纛。随后,是无边无际的步卒方阵,戈矛如林,甲胄在稀薄的阳光下反射出连绵的寒光。他们沉默地行进着,队形严整,带着一种霍去病骑兵所没有的、属于帝国根基的沉稳与压迫感。在这庞大的步卒集群两侧和后方,是数量同样惊人的骑兵与辎重车队。
大汉大将军,卫青,到了。
霍去病率领麾下主要将领,迎出巨鹿城外。他看着那支与自己风格迥异,却同样代表着大汉最强武力的军团,年轻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那是看到坚实后盾的放松,或许,也有一丝独行猛虎看到狮群时的微妙隔阂。
卫青催马来到近前,他并未身着华丽的甲胄,只是一身寻常的将军戎服,面容敦厚,目光却深邃如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霍去病,看着他脸上难以掩饰的风霜与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杀伐之气,微微颔首。
“骠骑将军,辛苦了。”卫青的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
霍去病在马上略一抱拳:“大将军。河北诸郡,已为我大汉扫清障碍。”
没有居功,没有炫耀,只是陈述事实。
卫青目光扫过残破的巨鹿城墙,以及远处尚未完全清理的战场痕迹,缓缓道:“骠骑将军雷霆之势,震烁北疆,陛下甚慰。然,破城易,守土安民难。接下来,便交由我吧。”
他话语中的意思明确:你负责冲锋陷阵,撕裂敌疆;我负责巩固消化,将战果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领土。
霍去病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有劳大将军。”他明白,这是帝国战略的必然,也是他这种极端打法无法持续的必然。他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但帝国需要的,不仅仅是利刃。
卫青不再多言,立刻展现了他作为统帅的高效与周全。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沉稳发出:
“曹襄,率你部进驻信都,接管城防,安抚流民,重建官署,清点田亩,务使春耕不误!”
“公孙贺,你部前往邺城,修复城墙,肃清残敌,打通与河内的联系!”
“李息,统筹所有缴获粮草军械,统一调配,优先保障骠骑将军所部补给,以及大军后续开销!”
“苏建,负责所有伤员救治,阵亡将士登记造册,厚恤其家!”
“其余各部,随我坐镇巨鹿,辐射四方,弹压任何可能出现的叛乱与骚动!”
没有热血沸腾的动员,只有条不紊的部署。卫青带来的,不仅仅是大军,更是一整套完整的统治机器。文书官吏、工师匠人、医官卜者,随军而行。他们将在汉军兵锋的保护下,将这片被霍去病用铁与血犁过一遍的土地,重新纳入秩序与生产的轨道。
霍去病看着卫青麾下的将领们领命而去,看着那些文官开始忙碌地登记造册,测量土地,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