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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的证据被抛出,时间地点人物似乎严丝合缝,直指周景兰。

王贞妃在一旁适时地补充,语气哀戚:

“陛下,臣妾还想起一事……魏贵嫔……魏氏疯癫前,曾与臣妾偶然提及,她似乎听闻周淑妃的父亲周能,早年在家乡曾有与人争执、失手致人重伤的旧事,似是用了些不干净的手段……

当然,臣妾当时只当是魏氏胡言,如今想来……”

她话未说尽,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周景兰出身有瑕,家风不正,其父可能涉及人命,她自己行事狠毒,也不足为奇。

周景兰心头大惊!

自己那个没用的父亲居然杀人了?怎么万岁爷也不知道?魏氏是如何知晓的?

她父亲周能固然不堪,但与谋害公主何干?

她强迫自己冷静,抬头看向朱祁镇,眼中充满悲愤与不解:

“万岁爷!臣妾若真有心害人,为何要害一个对我毫无威胁、且同样身为公主的婴孩?

我自己亦有女儿淑元,同为公主,害死皇后嫡出的公主,于我、于淑元有何益处?这动机何在?!”

唐云燕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此刻再也忍不住,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奴婢以性命担保,我们娘娘对公主绝无半点恶意!

娘娘绣这肚兜时,奴婢就在一旁帮着理线,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娘娘对公主的祝福!

娘娘自己刚生产不久,深知为母之心,怎会对一个襁褓婴儿下此毒手?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求陛下明鉴啊!”

王贞妃却冷笑一声,步步紧逼:

“益处?怎会没有益处?周淑妃,你父亲有把柄在外,你是否想借此向某些人表忠心、换取庇佑,也未可知!

再者,公主虽也是公主,但嫡庶有别,长幼有序。

皇后娘娘嫡出的公主若在,你的淑元便永远只是次女。若皇后无出,将来宫中所有公主,自然以你的淑元为长女,为尊!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益处?你口口声声说爱惜公主,谁知是不是为了掩盖你更深的心机?!”

这指控何其恶毒,直接将周景兰的母爱与对女儿的维护,扭曲成了算计嫡庶、谋夺尊位的阴谋!

韩桂兰更是火上浇油,尖刻道:

“万岁爷,周淑妃一向巧舌如簧,最善伪装!她表面温顺,实则心肠狠辣!魏贵嫔好端端怎么就疯了?

高美人、曹公公又是如何接连出事?焉知不是她暗中报复,排除异己?

如今连襁褓公主都不放过,其心可诛!她方才还狂妄至极,竟敢质疑太后娘娘,质疑太医查验!这等狂悖疯癫之行,正是做贼心虚,恼羞成怒!”

“你住口!”

周景兰听到韩桂兰如此颠倒黑白、肆意污蔑,尤其牵扯到女儿淑元,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她猛地站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几步上前,扬手狠狠给了韩桂兰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刺耳。

韩桂兰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起红痕,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放肆!” 孙太后勃然大怒,霍然起身,指着周景兰,

“周氏!你竟敢在公主灵前,在哀家和皇帝面前,殴打哀家身边掌事!你这是目无尊上,言行疯癫,正是做贼心虚,被说中了痛处!”

她转向朱祁镇,语气激烈:

“皇帝!你都看见了!她如此行径,与那疯妇何异?事实俱在,她还敢如此猖狂!依哀家看,不必再审了,她这般模样,分明就是认罪了!应当即刻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严加审讯,以正宫规,告慰淑婉在天之灵!”

灵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震怒的太后,又看向脸色阴沉不定、额角青筋微跳的皇帝,最后目光落在站在中央、打了人后反而显得异常平静、只是胸口微微起伏的周景兰身上。

她那一巴掌,固然解气,却也无疑将自己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流泪、仿佛失了魂的钱皇后,忽然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她看看咄咄逼人的孙太后,又看看跪地哀求的唐云燕,最后目光落在周景兰苍白却倔强的脸上,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响起:

“不……我不信。”

众人皆是一愣。

钱皇后挣脱宫女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周景兰面前,泪流满面,却一字一句道:

“我不信景兰会害我的淑婉。”

她转向朱祁镇和孙太后,泪水涟涟,

“陛下,母后……景兰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她送淑婉肚兜时,眼中的喜爱不是假的。她自己也刚刚生了淑元,她懂得做母亲的心……她怎么会……怎么会去害一个同样母亲的心头肉?”

她的话没有慷慨激昂的辩驳,只有最朴素的情感与信任,在这充满阴谋与指控的灵堂里,显得格外微弱,却又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孙太后脸色一沉:

“皇后!你悲痛过度,神智不清了!证据确凿,岂容你感情用事?”

朱祁镇看着悲痛欲绝却依然为周景兰说话的钱皇后,又看看神色激愤的孙太后和一众指证的妃嫔太监,再看向即便打了人、此刻却抿紧嘴唇、眼中燃着不屈火焰的周景兰,心中乱麻一团。

愤怒、怀疑、丧女之痛、对周景兰那一丝未泯的旧情与对她胆大行为的惊怒,还有钱皇后那微弱的信任,种种情绪交织碰撞。

他猛地一挥袖,声音疲惫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都住口!”

“此事疑点重重,岂可草率定论?周氏言行失当,冲撞太后,禁足长春宫,无旨不得出!

韩氏以下犯上,言语无状,掌嘴二十,以儆效尤!一应涉案人证、物证、记录,封存待查!

公主新丧,举宫哀悼,任何人不得再妄生事端,搅扰亡灵!”

他没有立刻给周景兰定罪,也没有完全采信孙太后一方。

禁足,是惩罚,也是暂时的保护。掌嘴韩桂兰,是平衡,也是对太后一党过火行为的敲打。封存待查,留下了转圜余地。

孙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皇帝已做决断,且正在盛怒与悲痛之中,她亦不好再强行逼迫,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周景兰心中稍定,知道暂时躲过了最坏的结果。她对着朱祁镇和钱皇后深深一拜:

“臣妾遵旨。”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件惹祸的肚兜,眼中寒意凛然。

这局,远未结束。

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