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抗倭战神 > 第305章 阵前示弱计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雨还在下。帐篷的布被风吹得鼓起,雨水顺着边缘滴落,在地面积成小水洼。张定远坐在桌边,火铳横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擦过枪管。他没有点灯,也不需要。他知道时间快到了。

他站起身,走到箱子前,打开底层,取出一张油布包着的纸。展开是《岑港倭阵图》。他盯着左翼的位置看了几眼,然后卷起图纸,塞进怀里。转身掀开帘子走出营帐。

外头泥泞不堪,士兵们躲在棚下避雨。张定远走到校场中央,拍了三下手。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火铳营的人陆续列队,站在湿地上。

“今天练旧式三步法。”他说,“从装药开始,一动一令。”

队伍里有几个人眼神变了。他们知道这不是常规训练。但他们没问,只低头应命。

张定远走到队列前,指着第三排的一个士兵:“你,倒火药。”

那士兵拿起火药罐,手有点抖。药粉洒出来一些,落在地上。他慌忙想捡,张定远喝道:“别动!继续!”

士兵咬牙,把剩下的药倒进枪膛。接着塞弹丸,用通条压实。动作慢,节奏乱。旁边一人更糟,火药倒多了,冒烟呛人。还有一人误触扳机,火铳空响一声,惊得左右后退。

张定远皱眉,抬脚踢了那人小腿一下:“慌什么!重来!”

他又下令全队重复操练。一次比一次乱。有人火药洒一半,有人弹没塞紧就击发,还有人直接把通条掉进枪管拔不出来。队伍开始出现低声抱怨,脚步松散,阵型歪斜。

但他没叫停。反而让演练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远处山林方向传来轻微响动——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他知道,人来了。

他抬手,下令收队。士兵们拖着火铳回营,动作疲惫,神情沮丧。看起来像一支被打垮过的队伍。

等所有人离开,他一个人留在校场。低头看了看脚下。泥地上有几处新踩的脚印,不是明军的靴痕。他嘴角微动,转身走回营帐。

帐篷里还是老样子。桌上摆着火铳,床铺未动。他坐下,从怀里取出图纸,重新摊开。目光扫过左翼区域,又移到右坡高地。手指在几个点上轻轻敲了两下。

不久后,刘虎掀帘进来。身上带着雨水味,裤脚沾满泥。他低声说:“斥候回来了。”

“看到多少人?”

“一个。脸上有纹,贴着岩壁爬行,动作很熟。是我们之前标注过的路线。”

张定远点头。“让他看够了?”

“看了半个多时辰。我们那几组人演得像真的一样,连我自己差点信了。”

张定远没笑。只说:“山本会怎么想?”

刘虎坐下来,搓了搓手。“他要是信了,就会觉得我们不行。火器操作都搞不定,还能打什么仗?”

“他本来就怀疑。”张定远说,“左翼炮位消失的事传出去了。他以为我们乱了阵脚。现在再看到这支‘溃兵’,只会更确信。”

刘虎压低声音:“那夜袭……是不是可以动了?”

张定远没答。他站起来,走到沙盘前。这是他亲手做的,按实地地形堆成。海岸、坡道、掩体、敌营位置都标得清楚。他指着倭寇主寨后方的小路:“这条路,能绕到背墙。”

“我带人去。”刘虎说,“炸粮仓,烧火药库,让他们自乱。”

“不急。”张定远说,“现在动手,他们可能防着。要等他们彻底放松。”

“可这雨……”

“雨大才好。”张定远看着沙盘,“他们会觉得我们不会在这种天气进攻。守卫会松,口令会乱。等他们睡熟,才是时机。”

刘虎盯着沙盘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说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张定远没笑。他回到桌边,拿起火铳,检查扳机。然后说:“喝酒。”

山本的确在喝酒。

他的营帐比寻常大一圈,四角钉牢,里面铺着兽皮。他坐在矮桌前,手里端着瓷杯,酒是抢来的烈酒。外面雨声大,但他听得清斥候的汇报。

“……火铳手装弹三次失败,指挥官摔了火药罐,骂人声音很大。有一支枪还炸了膛,没人管伤员。”

山本听完,慢慢放下杯子。他没说话,先冷笑了一声。然后说:“戚继光派来的,就是这种废物?”

斥候低头:“看起来,装备也不行。火铳老旧,弹药潮湿,打两发就卡。”

“难怪左翼撤炮。”山本靠在椅背上,“他们根本不敢打。怕暴露弱点,又怕硬拼。所以装作准备进攻,其实是在等援兵。”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墙上挂着一幅粗画的地形图,标记着明军登陆点和各营分布。他盯着看了片刻,挥手说:“传令下去,左翼哨岗减半。右坡留一组巡夜就行。其他人,今晚好好睡。”

“是。”

“另外,”他顿了顿,“明天白天多派探子。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往哪走。”

斥候退出后,山本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没急着喝,而是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眼神冷,但神情放松。他已经认定,对面那个将领撑不了多久。要么退,要么败。

他不知道,这张地图上的每一个点,张定远都看过。他不知道,那个被他称为“废物”的指挥官,此刻正坐在帐篷里,手指划过火铳的每一寸结构,确认它能在雨中正常击发。

他更不知道,自己下令撤防的命令,正被一只藏在树顶的暗哨记下。那人等倭营灯火熄灭大半后,悄悄滑下树干,向明军营地潜行。

张定远还在等。

刘虎坐在对面,低声说:“要不要加一道令,让火铳营提前装弹?万一临时变天,来不及。”

“不。”张定远说,“现在不能有任何反常举动。一切照旧。吃饭、训练、巡逻,全都按最松的节奏来。让他们觉得我们没打算动。”

“可弟兄们都憋着劲。”

“越想打,越要忍。”张定远看着刘虎,“你记住,真正的机会,是敌人以为你不行的时候。那时候你出手,他才挡不住。”

刘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外面雨势稍小,但仍在下。风从缝隙吹进来,火铳旁的纸页微微颤动。张定远伸手压住一角。

“你去休息。”他说,“我守这一班。”

刘虎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真等到明天?”

“等。”张定远说,“等他们睡熟,等雨最大,等风盖过脚步声。”

刘虎没再问。掀帘走了。

帐篷里只剩张定远一人。他把火铳放在桌上,解开布衣领口,活动了下肩膀。然后从腰间取下短刀,插在桌角固定。刀身稳,不动。

他抬头看向帐篷门口。帘子被绳子系住,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雨水落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他知道,山本已经放松警惕。他知道,敌营的防线正在变弱。他知道,这场仗的胜负,不在兵力多少,而在谁先看透对方的心。

他没点灯。也不需要。他已经看清了所有事。

他把手放在火铳上,掌心贴着枪管。温度正常。干燥。

手指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