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龙渊一事,虽被若离以神力遮掩了大部分动静,但其引发的余波,依旧在灵寰界高层与相关势力中悄然扩散。
御兽山与玄月皇朝损失了精锐人手,且是在图谋龙骨的行动中折戟,这无异于被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却又有苦难言,只能将怨恨与惊惧深埋心底,短时间内不敢再轻举妄动。
药王谷在丹霞小会失了颜面,丹药封锁计划又被天枢宗以强硬姿态破开缺口,虽仍占据优势,却也不得不重新评估天枢宗,尤其是那位神秘太上长老的分量。
天枢宗内,气氛则有些微妙。
宗主曲知微自流霞城归来后,手段雷厉风行,迅速落实了与多家丹坊的合作,稳住了丹药供应,并借寒龙渊传闻的威慑,整顿内部,将一些与赵乾有牵连、或暗中与外界眉来眼去的弟子长老或清除或边缘化,宗门风气为之一肃。
赵乾本人,则在某个清晨被发现于自己居所内“走火入魔”,修为尽废,神魂受损,成了一个痴傻之人,其背后究竟是谁出手,无人敢深究,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必然与静心苑那位脱不了干系。
至此,来自宗门内部对谢清泽最明显的威胁,已被连根拔起。
静心苑内,时光悠然。
谢清泽彻底稳固了筑基初期的修为,且因龙力圆满、根基扎实,实力远超同阶。
他修炼《玄龙真解》进展神速,几门龙族秘术也已初窥门径,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沉稳内敛的威仪。
他依旧每日侍奉若离,心境却已截然不同,少了惶恐依赖,多了从容与坚定的信念。
这日,若离将谢清泽唤至主屋。
若离坐于窗边,晨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绝美的容颜平静无波。
谢清泽恭敬立于下首,心中却隐隐有种预感,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寒潭龙魂残余之力,助吾解开了些许束缚。”若离开口,声音平淡,却让谢清泽心中猛地一跳。
束缚?师尊身上竟有束缚?他从未听师尊提起,也从未敢想,强大如师尊,竟也会受制于人?
“灵寰界之事,已暂告一段落。”若离继续道,目光落在谢清泽身上,“你之道基已成,前路已明。外界威胁,吾已替你扫清大半,余下之辈,皆是你成长之磨刀石。”
她袖袍轻拂,数道流光飞至谢清泽面前,悬停半空。
第一件,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储物戒指,但上面流淌的玄奥纹路显示其内蕴空间极大。“此戒中有灵石百万,各类适合你当前及金丹期前修炼的丹药、灵材,以及部分龙族相关的典籍、矿藏图谱。”
第二件,是一套共九柄、薄如蝉翼、呈现暗金色的龙鳞飞刀,刀身隐有龙纹,锋锐无匹,气息森寒。“此乃‘玄鳞刃’,取上古玄龙褪鳞炼制,可随你心意分化组合,攻防一体,蕴有一丝破罡龙威,足以用到你元婴之境。”
第三件,是一件贴身软甲,非丝非革,触手冰凉柔韧,呈现淡青色,隐有龙鳞纹理。“‘青蚨护心甲’,以千年冰蚕丝混合蛟龙筋、龙血砂织就,可抵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并能自动吸纳灵气修复损伤,滴血认主后与你心意相通。”
第四件,则是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玄”字,背面是繁复的云纹。“此乃‘玄天令’,若遇真正不可解之死局,或需寻求更高层次指点时,可携此令前往中域‘玄天阁’,出示此令,自会有人接应。玄天阁超然物外,与吾有旧,可信。”
最后,是一枚玉简。
“此简中,记录着灵寰界已知的、几处可能存有龙族遗泽或对你有益的秘境、险地信息,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势力与人物。路,需你自己去走。”
看着眼前悬浮的宝物与玉简,听着师尊平静的嘱托,谢清泽眼眶瞬间红了。
他如何不明白,师尊这是在为他铺平前路,扫清障碍,留下足够的资源与保障,然后……将要离开。
“师尊……您……您要走了吗?”他声音哽咽,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他心里,是及其不舍的。
“嗯。”若离并未否认,“吾之本界,尚有要事。曲知微亦需随吾同返。”
谢清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深深伏下身子,肩膀微微颤抖。
虽有预感,但亲耳听到,仍是难以抑制的难过与不舍。
师尊于他,如再生父母,如山如海。如今羽翼渐丰,却要离别。
“不必作此小儿女态。”若离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大道独行,终究要靠自己。吾予你这些,是希望你走得更稳,更远,而非将你束缚于羽翼之下。他日若你能踏破虚空,或许还有再见之期。”
“弟子……弟子明白了!”谢清泽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已变得无比坚定,“弟子定当勤修不辍,早日登临大道!绝不负师尊栽培之恩!他日……他日弟子定当追寻师尊脚步,再侍奉左右!”
“有心便可。”若离微微颔首,“天枢宗是你暂时的落脚点,曲知微已安排妥当,你在此身份依旧。但记住,你的天地,不在此一界。莫要被眼前安逸所困。”
“是!弟子谨记!”
“去吧。好生修炼。”
谢清泽重重磕了三个头,将地上宝物珍而重之地收起,尤其是那枚储物戒和玄天令,贴身放好。
他最后深深看了师尊一眼,仿佛要将这绝世容颜与如山恩情铭刻进灵魂深处,这才一步步退出了主屋。
他知道,这一别,或许经年,或许……再无相见之期。
但他心中已无彷徨,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
师尊为他打开了一扇门,铺就了一段路,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去闯,去拼,去登临那至高之处!
静心苑外,阳光正好。
少年握紧了拳,眼神坚毅如钢。
翌日,天枢宗,宗主静室。
曲知微已收拾停当。
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外罩披风,容颜依旧秀丽。
若离也已到来,依旧是那身淡蓝长裙,神色疏离冷清。
“都安排好了?”若离问。
曲知微点头:“宗门事务已委托给几位可信长老共同执掌,留下了一道宗主令。与各丹坊的契约也已稳固。谢清泽那边……我留了话,若他有难,宗门会尽力相助。”
若离抬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
只见她指尖划过之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边缘流转着淡银色光晕的“门扉”,悄然显现。
门扉之内,是一片深邃旋转的、仿佛蕴藏着无数星光的混沌漩涡。
这便是界域通道!
曲知微感受到那通道中传来的、与她原世界隐约相似的某种“气息”,心中激动难抑。
“走。”若离率先迈步,踏入那混沌漩涡之中,身影瞬间被星光吞没。
曲知微深吸一口气,随即毫不犹豫地跟上,步入门扉。
在她身影没入的刹那,那淡银色的门扉如同水面涟漪般悄然合拢、消散,空间恢复如常,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异常。
静室之内,空空荡荡,只余下窗外透入的阳光,与空气中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属于神明的清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