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辞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三天。
说是病,其实第二天他就没什么大碍了。
老郎中私下跟白柒说过,顾先生中的毒不算深,解了毒再休养几日就好。
可顾砚辞偏说自己头晕乏力,下不了床。
白柒觉得奇怪:“你不是读书人吗?躺着也能看书,干嘛非要人伺候?”
顾砚辞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卷书,闻言抬起苍白的脸,眼神虚弱:“大小姐有所不知,这毒虽解,但余毒未清,看久了书便头疼。”
“那你别看了啊。”白柒理所当然地说。
“寨中事务繁多,我若不管,谁管?”顾砚辞轻叹一声,“寨主和楚将军要统管全局,黑风叔要训练新兵,石虎兄弟要巡山……我虽不才,这些文书账目,总得有人处理。”
他说得合情合理,白柒竟无法反驳。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白柒被迫成了顾砚辞的“临时秘书”。
顾砚辞口述,她记录;顾砚辞看账本,她帮着翻页;顾砚辞要写字,她帮着研墨。
最离谱的是,顾砚辞还指定要她喂药。
“我自己能喝。”第一天,白柒把药碗塞给他。
顾砚辞接过碗,手一抖,药差点洒出来。他抬起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抱歉,手软。”
白柒:“……”
她认命地接过碗,一勺一勺的开始喂他。
顾砚辞喝得很慢,每一勺都要吹凉了才肯入口。
喝完了,还要说一句:“多谢大小姐,药好像没那么苦了。”
白柒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习惯了。”
“或许吧。”顾砚辞微微一笑,看着她收拾药碗的背影,眼神温柔。
这一幕,被来送饭的石虎看在眼里。
石虎这几天过得相当煎熬。
他每天都来“探望”顾砚辞,实际上是想看看白柒在不在。
结果每次来,白柒都在。
不是喂药,就是念文书,要么就是被顾砚辞使唤着做这做那。
更气人的是,白柒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天,石虎又端着饭菜进来,正好看见顾砚辞在教白柒认字——是的,教认字。
“这个字念‘筹’,筹谋的筹。”顾砚辞指着书上一个字,“大小姐记住了吗?”
白柒皱着眉头,盯着那个字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字长得真难看。”
顾砚辞失笑:“字哪有好看难看的分别?重要的是含义。”
“含义?”白柒挠挠头,“什么意思?”
“就是……做一件事之前,要先想好怎么做,准备好需要的东西。”顾砚辞耐心解释,“比如我们要打仗,就要先‘筹’粮草,‘筹’兵马。”
“哦——”白柒恍然大悟,“就是准备的意思嘛!你早说啊,绕这么大圈子!”
石虎在门口看着,心里酸得直冒泡。
柒柒什么时候对读书识字这么感兴趣了?以前他教她认字,她不是嫌烦就是打瞌睡。
怎么顾砚辞教,她就听得这么认真?
“咳咳!”石虎重重咳了两声。
白柒回头,看见他,眼睛一亮:“石虎!你来得正好!快过来,顾砚辞在教我认字,这个字念‘筹’,你也来学学!”
石虎:“……”
他不想学!他想打人!
但他还是走过去,把饭菜放在桌上,瓮声瓮气道:“该吃饭了。”
“对哦,吃饭吃饭!”白柒早就饿了,丢下书就想去抓馒头。
顾砚辞却轻声道:“大小姐,洗手。”
白柒动作一顿,撇撇嘴:“事儿真多。”
但还是乖乖去洗了手。
三人坐下来吃饭。
顾砚辞“病弱”,吃得慢条斯理,看起来斯文极了,时不时的还给白柒夹一筷子菜。
白柒却是饿坏了,拿起馒头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对于顾砚辞夹过来的菜是来者不拒。
而石虎坐在一边看着两人那自然而然的动作,一时间食不知味。
吃到一半,顾砚辞忽然道:“石虎兄弟,这几日巡山辛苦了。听说西边山涧又发现一队溃兵?”
石虎闻言回神,神色严肃的点头:“嗯,二十多人,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一看见我们就投降了。按规矩,缴了兵器,给了点干粮,放他们下山了。走的时候还感恩戴德的。”说道最后石虎忍不住撇撇嘴,似乎还能看到那群人狼狈而讽刺的画面。
“做得对。”顾砚辞却是开口赞许道,“如今宇文霸溃败,朝廷短期内不会再派大军。这些溃兵放回去,正好替我们宣扬威名。”
石虎则被他夸得有点不自在,昂了昂头,哼了一声:“用你说?我早就想到了。”
“是是是,石虎兄弟英明。”顾砚辞从善如流,反倒让石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白柒听着两人对话,插嘴道:“对了,瑶光那边有消息吗?裴文清到了没?”
顾砚辞眸光微暗,但面上不显:“前日已收到了楚小姐密信,裴兄已平安抵达,正在协助楚小姐整顿新占的州县。楚小姐说,裴兄带去的《治乱十策》很有用,已经开始着手推行了。”
“那就好!”白柒听着两人配合得很好就很高兴,忍不住一拍手,“我就说嘛,他俩肯定能成!”
顾砚辞抿了抿唇,没说话。对于白柒的反应,有点心塞。
她都没有注意到《治乱十策》是他的心血,能够得到实施,他很高兴。
石虎看看白柒,又看看顾砚辞,忽然道:“柒柒,你老关心裴文清干嘛?他喜欢的是楚小姐,你别瞎操心。”
白柒一愣:“我哪有瞎操心?我这是……这是替他们高兴!”
“高兴什么高兴!”石虎嘟囔,“人家郎才女貌,用得着你高兴?”
白柒被他说得莫名其妙:“石虎你今天吃错药了?火气这么大?”
“我……”石虎语塞,狠狠扒了一口饭,不说话了。
顾砚辞看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心中的郁闷都散去了不少。
饭后,白柒被白擎苍叫去商量事情。
石虎留下来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