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瑜面色难看，“我从来都不欠你什么，我能长这么大，都是因为姥姥和姐姐照拂，就连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自己兼职赚钱攒的，再加上这些年你从我这明里暗里抢走的一切，还有什么脸面开口要钱！你给我出去！”
王桂芳经她提醒，才发现偌大的餐桌两侧，竟然还坐着季来娣和季姥姥。
两人均冷漠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明明一个是生她养她的，一个是她亲生的。
她们姓着一个姓，流着一样的血，凭什么她们能进这栋庄园，可以和贺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最应该被邀请，最应该坐在贺家人身边的人！
王桂芳变了脸，“说得轻巧，这只是你自以为是想象的，你没有养过孩子，你知道抚养一个小孩长大要花多少钱？别的不说，这些年，你在我家白吃白住！房费伙食费就是一大笔钱！”
王桂芳咄咄逼人，贺父面色已然极度不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女人就这么不留情面，私底下还不知道对他女儿过分成什么样。
之前季晓瑜说她养父母对她不好，他没有细问过，如今看来，定然是极其不好！
贺父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钝响过后，瓷器刀叉震得叮当作响。
他怒斥，“够了！”
贺母按住他的手，微微摇头，平息掉他大半怒气。
王桂芳心猛地一抖，抬眼却撞见夫妻两人的小动作，紧张和惊惧顿时散了。
什么啊？所谓的豪门太太，不过是一个软柿子罢了。
她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躺在院子里数钱的画面，唇角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扬。
贺母开口，“你说得对，养育一个孩子，是要花掉许多金钱和心血。”
季晓瑜眼底浮现出担忧，贺母心善，根本不知道王桂芳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怪她，没有来得及知会家里。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让王桂芳拿走一分钱。
她着急不已，还没开口，手指忽然被人勾了一下。
季晓瑜偏头对上沈戟川黑沉的目光，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她压低声音，“戟川，快帮我想个办法。要不我们直接将王桂芳拖出去？不行，我不能再给她开口说废话的机会！”
季晓瑜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沈戟川先一步按住胳膊。
她不解，眼神询问他。
沈戟川用只供他们两人听清的音量说，“晓瑜，相信你妈妈，她是最爱你的人，面对王桂芳，又怎么会让你受委屈？”
季晓瑜怔愣，是啊，她如今不是孤身一人，身后是爱她的丈夫和家人。
她应该相信他们。
季晓瑜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只是唇角下拉，看向王桂芳的脸色仍然敌意满满。
王桂芳洋洋得意，“是吧？只有生养过孩子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分量！你既然赞同，那咱们也别绕弯子，直接谈钱！”
季姥姥面色无光，“桂芳，你说出这些话，心里好意思吗？”
王桂芳笑容僵在唇边，凶狠地瞪她一眼，满眼警告。
老不死的，别乱说话，坏她好事！
季姥姥脸色难看，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这些年你对晓瑜什么样，我都知道，你……”
王桂芳捏紧拳头，咬牙切齿打断，“这是我应得的，我有什么不好意思？”
贺母轻轻咳嗽两声，轻柔的声音响起，“有话好好说，不要争吵。”
王桂芳瞪季姥姥一眼，闻言拉开离得最近的椅子，坐在贺母正对面。
贺母没有恼怒，微笑着看着她，“凡事论迹不论心，你对晓瑜的付出，是应当折换成金钱，彻底算清楚。”
一旁的贺父对她横眉冷对，抿唇不语。
王桂芳置若罔闻，和贺母遥遥对视，眉目舒展，“这一家子，就你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
她依靠着座椅靠背，“这些年我该得的钱，一分也不能少。”
贺母微笑，“这是自然。”
季晓瑜心中忐忑，生出几分动摇，却依旧选择坚信沈戟川所说。
贺父欲说话，却被贺母一记目光制止。
贺母对候在一旁的管家说，“把早餐撤了，拿计算器和纸笔来。”
管家即刻吩咐下去。
佣人四面八方涌过来，有条不紊。
王桂芳乘过夜火车过来，生怕季晓瑜走了，连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
她刚拿起筷子，手中一空，就连面前的餐盘也被人收走。
她伸手去拿篮子里的面包，却也抓了个空。
她眼底浮现出怒气，却又不敢发作。
一顿早饭和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相比，孰轻孰重她还是可以分清的。
王桂芳拿起手边仅剩的水杯喝了口气，看到管家手中拿着的纸笔和计算器，后知后觉贺母刚才下的命令。
她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耐心越来越少。
她摆手道，“这么麻烦干什么？你直接给我张支票，数目我自己填就是。”
贺母的声音仍然轻柔，却透露着不容商榷的威压，“不能这样糊弄了事，既然要算，那就要算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才对双方都公平。”
王桂芳只想早点拿到钱，完全没有听懂贺母的言外之意。
她蹙了下眉，马上舒展，“那就快点算，我儿子还一个人在家等着我，今天晚上之前我就要回京市。”
季晓瑜却明白了，贺母是要和王桂芳算总账，无论是她这些年应得的，还是应该补给她的。
她对上贺母温柔的目光，心底涌上一股暖意。
沈戟川果然没有说错。
季晓瑜紧绷的神经松下没多久，心又悬起来。
王桂芳对这些年对她的付出如数家珍，要让她承认亏欠，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
而这些年过去，别说王桂芳，就连她也拿不出证据。
季晓瑜眉宇染上担忧，却看到贺母朝她眨了下眼睛。
她怔愣片刻，以为看错，贺母却又重复一次。
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沈戟川目睹两人的小动作，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是和王桂芳朝夕相处过的人，她可以找你索要付出，同样，你也可以，至于具体多少钱，没有标准，还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