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晶巢,名副其实。
那并非寻常的石室洞窟,而是由数根相对较小(但也需数人合抱)的、内部中空的活性晶柱构筑而成的复合空间。晶壁半透明,流淌着柔和的、自带韵律的微光,无需其他照明。内部空间被自然分隔成数个相连的“房间”,有平坦光滑、微微温热的晶台充作床榻,有从晶壁渗出、汇聚成小潭的纯净液态自然能量(可饮用亦可辅助修炼),甚至还有类似门户的、可以单向调节透明度以观赏外部殿堂朦胧景致的“晶窗”。
这里充盈的能量环境,远比外界任何所谓的“修炼圣地”都要浓郁精纯,且经过龙地洞古老地脉与白蛇仙人意志的调和,属性相对温和,易于吸收。对于伤者而言,是绝佳的恢复场所。
玄被琉璃小心地安置在最内层、最安静的晶台上。他体内的力量在“仲裁之碑”的干预下,暂时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受“协议”约束的平衡,不再激烈冲突,但也远未融合。他像是大病初愈,又像是负重千斤,每一个动作都感觉体内有多股性质迥异的力量在缓慢流转、相互制衡,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心神去“维持”这种平衡状态。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或半昏沉的冥想中度过,由平衡之种主导,缓慢吸收晶巢内温和的能量,修补受损的经脉与精神,同时继续那未完成的、对“饵”残留能量以及银色符文的“消化”与“调和”工作。只是这次,有了“协议认可”的那层无形约束,过程虽然依旧缓慢痛苦,却少了失控的风险,多了几分“有序”。
琉璃几乎寸步不离。她自己的消耗也很大,但在晶巢浓郁生命能量的滋养和自身“生命之芽”的恢复下,状态很快好转。她守在玄身边,一方面持续通过契约连接为他提供精神锚定与细微的调和辅助,另一方面也在消化白蛇仙人透露的那些惊人信息,冰蓝色的眼眸中时常闪过忧虑与思索。
佐助、重吾和水月占据晶巢的另一侧。佐助同样需要恢复瞳力和查克拉,与湍津姬一战消耗不小。他更多的是在冥想,复盘之前的战斗和获得的信息,万花筒写轮眼在昏暗的晶光下偶尔流转,不知在推演什么。重吾则如鱼得水,晶巢内原始而温和的自然能量非常适合他,他盘坐在能量小潭边,吸收能量,修复伤势,平复咒印的躁动,气息一天比一天沉稳。水月最是无聊,他试着吸收这里的能量,却发现属性与他擅长的水遁查克拉有些“水土不服”,只能做最基本的恢复,大部分时间用来擦拭保养斩首大刀,或者透过晶窗观察外面那片神秘而压抑的“真言殿”,嘴里嘀嘀咕咕。
第一日、第二日,平静度过。只有白蛇仙人那庞大而静谧的意念,如同无所不在的背景辐射,笼罩着整个殿堂和晶巢,提醒他们身处何地。
第三日,玄从长时间的昏沉中真正清醒过来。眼神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已有了焦点和清明。他尝试坐起,动作缓慢却稳定,体内那数股力量如同被驯服的、尚未磨合好的齿轮,虽偶有滞涩,但已能按照他的基本意志协同运转。
“感觉怎么样?”琉璃立刻凑近,递过一捧能量清泉。
“好多了。”玄接过泉水饮下,清凉的能量流遍全身,带来舒畅感。“就像……体内多了几套互相牵制又不得不一起工作的系统。平衡之种是总调度,银色符文像是一个被暂时‘征用’的外部插件,‘饵’的能量快被消化完了,虚渊和终焉的‘痕迹’……还在深处潜伏,被牢牢压制着。”他内视着,描述着自己的状态,“而且,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的一部分‘状态’,被上传到了某个庞大的‘公共数据库’里,有了一个临时的‘访问Id’。”
这大概就是“协议认可”带来的微妙感知。
琉璃握紧他的手:“无论如何,先稳住。白蛇仙人说过,七天后会开始第一次‘观察调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让你尽可能适应。”
玄点头。他开始尝试进行更主动的修炼和控制。首先是查克拉的精细操控,让那暗金色为主、夹杂细微银芒的平衡查克拉在指尖凝聚、变化形态,从简单的球体到复杂的符文,锻炼控制力。然后是与琉璃的契约联动测试,尝试在维持自身平衡的同时,更高效地共鸣和借用琉璃的契约之力与生命能量,两人的配合在无声中越发默契。
佐助偶尔会过来,用写轮眼观察玄的能量流动,提出一些基于他对力量本质理解的建议。重吾也从自然能量调和的角度分享了一些经验。水月则负责插科打诨,缓解过于凝重的气氛。
第四日,平静被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外界的“扰动”打破。
当时玄正在尝试将一丝平衡查克拉注入晶壁,观察其反应。晶壁内部流淌的光华忽然出现了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顿挫”,仿佛受到了某种外来的、频率极高的信号干扰。与此同时,玄体内那枚沉寂的银色符文,同步地、微弱地“闪烁”了千分之一秒。
那感觉转瞬即逝,晶壁恢复原状,银色符文也重归沉寂,快得让玄以为是错觉。但他立刻看向琉璃和佐助。琉璃也恰好抬头,眼中带着疑惑,显然她的契约感知也捕捉到了一丝“异常连接”的波动。佐助的写轮眼骤然亮起,看向晶巢外殿堂的某个方向,那里除了永恒的昏暗晶光和蠕动的巨大晶柱,空无一物。
“刚才……”玄低声道。
“有东西……‘看’了这里一眼。”佐助的声音带着冷意,“非常隐蔽,非常短暂,不是白蛇仙人的意念。带着一种……冰冷的扫描感。”
是“观察者”?还是白蛇仙人提到的、其他可能被惊动的“眼睛”?
“仙人的意念没有反应。”重吾沉声道,他对环境能量的变化最敏感,“要么是它默许了,要么是那‘目光’的层次或方式,暂时避开了仙人的感知。”
这个插曲让晶巢内的气氛再次凝重。他们并未离开龙地洞的核心庇护,但显然,所谓的“安全”也是相对的。协议的认可,或许真的像一盏微弱的灯,在吸引他们需要的庇护时,也可能吸引黑暗中其他的注视。
第五日、第六日,玄的恢复和控制训练稳步进行。他对新平衡状态的适应速度超出预期,或许是因为“仲裁之碑”的干预奠定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基础,也或许是他自身的意志和潜力在压力下被激发。他已经可以相对自如地运转暗金色平衡查克拉进行中等强度的体术和忍术演练(在晶巢有限的空间内),与琉璃的契约联动也达到了新的高度,两人甚至能短暂地形成一个微型的、融合了平衡、契约、生命之力的复合领域,拥有极强的防御与净化特性。
水月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行走的调色盘”,因为他的查克拉颜色实在特别。玄只能苦笑。
第七日,约定的时间到了。
清晨(根据晶巢内能量潮汐的微妙变化判断),白蛇仙人的意念温和而不可抗拒地传入晶巢:“时辰已至。到中央平台来。”
众人整理仪容,离开晶巢,再次踏上那黑色圆石垒砌的中央平台。白蛇仙人依旧盘踞在那里,慵懒而威严。今日,它那双重瞳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专注地落在玄身上。
“看来恢复得不错。‘协议框架’下的初步稳定,比老身预想的要快。”白蛇仙人的声音直接响起,“那么,开始第一次‘观察调理’。老身会引导龙地洞深处更精纯的‘混沌初源之力’注入你体内,刺激并观察你体内各力量特质在稳定状态下的反应模式、成长倾向以及潜在的冲突节点。过程会有一些……不适,但有助于加速你对这些力量的‘理解’与‘统御’,也能让老身收集必要的数据。”
它微微抬头,殿堂穹顶深处,那几根最为巨大的“主晶柱”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内部光华疯狂流转、汇聚,最终在平台上方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色彩、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星云的混沌光团。光团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原始能量波动,既有创造般的生机,也有毁灭般的狂暴,完美地融为一体。
“接受它,引导它流遍全身。不要抗拒,观察你体内每一种力量的反应。”白蛇仙人指令道。
玄深吸一口气,看了琉璃一眼。琉璃坚定地点点头,契约连接全开,随时准备支援。佐助等人退开一段距离,紧张注视。
玄伸出手,触碰那混沌光团。
轰!
光团如同找到了入口,瞬间化作一道洪流,涌入玄的体内!这不是温和的能量补充,而是一股强悍的、充满“测试”意味的冲击!
玄身体剧震,闷哼一声。体内刚刚建立不久的脆弱平衡,立刻遭到了强烈的扰动!
平衡之种疯狂旋转,紫金色光芒大放,试图调和、吸收这股混沌初源之力,但这股力量层次极高且性质混沌,调和起来异常艰难,就像用一套尚不完善的系统去处理海量原始数据。
银色符文被动激发,散发出冰冷的银光,仿佛在“扫描”和“分析”这股外来能量的“协议符合度”,但混沌初源之力显然不完全遵循“观察者”那套秩序逻辑,银色符文的反应显得有些“卡顿”。
潜伏的“虚渊低语”和“终焉星火”痕迹,在这股充满原始混沌与生灭意味的能量刺激下,竟然也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与“骚动”,仿佛沉睡的毒蛇被惊动,开始散发出一丝令人不安的波动。
琉璃的契约之力与生命能量立刻加大输出,如同坚固的堤坝和清泉,帮助玄稳定核心精神,净化那些被引动的负面波动。
玄感到自己仿佛成了一个透明的反应釜,体内数股力量在混沌初源之力的“催化剂”作用下,清晰地展现出各自的“性格”与“倾向”:平衡之种的包容与调和欲;银色符文的冰冷秩序与解析本能;“虚渊痕迹”对混沌的亲和与侵蚀倾向;“终焉痕迹”对能量冲击的毁灭性转化冲动;以及自身意志在其中的挣扎与主导意图。
痛苦,但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白蛇仙人的重瞳紧紧盯着玄,瞳孔深处的星云涡流仿佛在同步解析着玄体内每一丝能量变化。“不错……平衡之力在努力统合,但效率有待提高;观察者印记展现出僵化的协议逻辑,对超协议混沌处理不佳;虚渊与终焉的‘污染’具有潜在活性,需持续压制;自我意志尚能主导,但负荷已近临界……契约与生命之力的辅助效果显着,是重要的稳定变量。”
它的意念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评价着。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刻钟。玄浑身已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从未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体内的力量构成与互动关系。当白蛇仙人终于撤去混沌初源之力的注入时,玄几乎虚脱,被琉璃及时扶住。
“第一次调理结束。”白蛇仙人缓缓道,“数据收集基本完成。你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有趣。平衡之种的成长潜力很高,但需要更高层次的‘调和法则’知识;观察者印记与你的结合方式异常,似乎并非单纯的‘标记’,而更像是一种未完成的‘双向接口’;虚渊与终焉的痕迹需要专门的净化或封印手段,长期留存隐患极大。”
它停顿了一下,重瞳中光芒闪烁:“作为契约的一部分,老身可以向你开放龙地洞古老藏书区中,关于‘能量调和’与‘法则初解’的部分典藏。能否有所得,看你的悟性。至于净化虚渊与终焉痕迹……需要特定的材料与仪式,那些东西,即便在龙地洞也属稀有,需要时机。”
“另外,”白蛇仙人的意念转向佐助等人,“你们也不必一直困守在此。龙地洞外围区域,有一些适合历练和采集特殊资源的地方。在不妨碍‘观察调理’日程的前提下,你们可以自由活动。或许,能找到一些对那个孩子有用的东西,或者……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访客。”
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显然,白蛇仙人也知晓了前几日那短暂的“窥视”。
第一次调理结束,获得了更深层的自我认知和获取知识的许可,但也明确了体内隐患的棘手。同时,白蛇仙人的话也暗示,龙地洞并非完全封闭,外界的影响和可能的“访客”,正在悄然接近。
休整与成长的日子,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平静。而获得知识、寻找净化材料、应对可能的外界接触,都将成为他们接下来在龙地洞需要面对的新课题。
玄在琉璃的搀扶下,望向殿堂幽深的穹顶和那些缓缓蠕动的巨大晶柱。体内力量的低语依旧清晰可辨,前路依然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暂时的立足点,和一条虽然险峻却明确的、向上攀登的路径。
龙地洞的七日,是休整,是观察的开始,也是新一轮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