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石门后的黑暗,光线骤然黯淡。空气中那股混合了变质麦酒、咸腥海风和陈旧纸张的气味更加浓烈,几乎凝成实质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间。
眼前并非彻底的黑暗,而是一种昏沉的光线,源自图书馆本身。
这是一片难以想象其广阔的空间,高耸的穹顶隐没在阴影里,无数巨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排列延伸至视野尽头。但这些书架大多倾颓,书籍散落得到处都是,在地面积累了厚厚的尘埃。许多书籍的封面残破不堪,字迹模糊,甚至有些书页是空白的,或者布满了狂乱的涂改痕迹。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纸屑和尘埃,在昏沉的光线下缓慢舞动。
“咕啦啦啦…好大的藏书库,可惜破败成这个样子。”白胡子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图书馆内回荡,震得头顶簌更多灰尘。他巨大的脚掌踩在散落的书籍上,发出嘎吱的声响。
蚁王猩红的瞳孔扫过四周,鼻翼微动,语气淡漠:“哼~腐朽的纸堆,只有失败者的臭味。”
无惨赤红的竖瞳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光,他阴恻恻地笑道:“嘿嘿…这么多的书,说不定记载着一些…有趣的死法,或者…增强力量的法子?”
斑的轮回眼缓缓扫视,将倾颓的书架、散落的书籍、以及空间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尽收眼底,声音冰冷:“信息的坟墓。小心,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叶知秋古帝神识如同水波般谨慎地扩散开,感知着周围。
他的神识触碰到那些散落的书籍时,反馈回来的并非具体的文字信息,而是一阵阵情感碎片和破碎的画面:豪迈的大笑转瞬变成悲愤的怒吼,宴会的喧嚣化为战火的轰鸣,信赖的拥抱背后刺来冰冷的刀锋…全都是与白胡子、与海贼、与“家庭”和“毁灭”相关的、充满负面情绪的片段。
“这些书…记录的都是…失败的‘可能’。”叶知秋收回神识,脸色凝重,“不要深入感知,会被其中的怨念影响心神。”
白胡子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他大步向前,丛云切的刀鞘拨开挡路的倒塌书架。
他的目光扫那些残破的书籍,偶尔会停下脚步,用脚尖轻轻拨开一本,看到上面模糊的图案或断续的字句——有时是莫比迪克号在风暴中折断的画面,有时是某个熟悉的船员倒下的身影,有时是一些关于“背叛”、“孤立”、“梦想破灭”的潦草字迹。
白胡子豪迈的脸上,肌肉微微绷紧,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向前走去,脚步愈发沉重。
蓝染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无声地行走在书堆之间,他的目光锐利,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特定的东西。他没有去触碰那些散落的书籍,而是仔细观察着书架的材质、排列方式,以及地面上某些不易察觉的痕迹。
就在这时,叶知秋在图书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被一个倾覆的书架挡住大半的地方,发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书。
这本书比其他书籍要厚重许多,封面是一种暗沉的皮质,虽然边缘有些磨损,但整体还算完整。
书脊上没有标题,但封面上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带有弦月胡子特征的烙印。这本书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覆盖的灰尘似乎也比周围的要薄一些,并且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纯粹的能量波动。
“有发现。”叶知秋低声道,示意众人过来。
众人围拢过来。蚁王猩红瞳孔盯着那本书,闪过一丝兴趣。无惨舔了舔嘴唇,赤红竖瞳中贪婪更盛。斑的轮回眼落在书上,看不出情绪。白胡子看着封面那个熟悉的烙印,眉头微皱。
蓝染蹲下身,没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仔细端详着书的封面和周围的环境。
“这本书…被保护得很好。或者说…被‘封印’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图书馆深处,那原本死寂的黑暗之中,猛地传来一声低沉、压抑、却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咆哮!一股远比外面那些废弃影子更加庞大、充满了“被腰斩”的暴虐怨念的气息,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轰然爆发!
整个图书馆开始剧烈震动!倾颓的书架加速崩塌,书籍如同雪片般落下!
一个庞大的、由破碎的海图、断裂的桅杆、生锈的刀剑、以及无数个表情痛苦、定格在失败瞬间的“白胡子”画像强行拼凑而成的阴影,在图书馆最深处的黑暗中,缓缓站了起来!
它那由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书构成的“头部”,猛地转向叶知秋等人所在的方向,空洞的“眼睛”位置,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锁定了…那本厚重的书籍,以及站在书籍旁边的叶知秋!
“窃贼…打扰安眠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