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姐，没撞到头吧?”
“没，阿统，我这是在哪儿?”
“驴车里。”
钟离七汀瞪大眼，伸手撩开深色车帘，一股邪气的冷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个寒颤。
有一名穿古代衣服的男人正手拿鞭子驱使着驴车，一头灰褐色肋骨根根可数，哦不，该叫骨瘦嶙峋，无精打采的小毛驴正踏着费力的步伐拉着车。
昏暗的沿街屋檐下挂着一盏盏风灯惨光，驱散黑暗。
小毛驴麻木又生无可恋，它走的很慢，蹄子有时候陷入青石板缝隙里，又吃力的拔出来，颈下旧铃铛有一下没一下撞击铃壁，发出按压干涩的声音，敲不破这厚重的晨寒。
嘎吱，嘎吱。。
简陋又寒酸的木质车棚，灰漆斑驳脱落 ，像长了难看的癣一样。
似乎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动作，赶车人头也未回，跟钟离七汀报备。
“老爷，外面冷，距离皇宫还有一段路程，到了我再叫你。”
“好。”
钟离七汀放下车帘，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默默跟9527交流。
“统，剧情，剧情快。麻溜的。”
“汀姐，这是个架空时代，你现在五十有七，是?台院侍御史?，从六品，主要负责审理上诉案件、弹奏百官过失。”
“嗯?那岂不是人憎狗嫌，人人喊打，百官里最讨人嫌的存在?”
“没错。”
“6。”
“汀姐，这剧情是这样的。”
“细细说来。”
“原剧情，这位面男主是皇帝，论功绩应该称得上是位好帝王。他看上了臣子的妻子女主，后来勾勾缠缠，几翻波折后，女主假死换个身份去皇宫，与男主在一起了，男主还遣散后宫，一生一世一双人。”
钟离七汀的表情就跟吃了粑粑一样，一言难尽。
“什么玩意儿?太毁三观了吧?就这也配做位面男女主?”
“汀姐，人家是狗血真爱剧情，以后的位面更open的故事还有呢!”
“行，别扯这个。现在呢?”
“剧情转变，这位臣子被皇帝夺妻后黑化成大反派，他在男女主正式互诉心意后就重生了，利用自己的智谋搞死男女主，颠覆朝堂，自己当皇帝，可惜他没再娶妻生子，百年后，这个王朝也覆灭。
天道需要你来改变剧情，让位面继续运转下去。”
“要我撮合男女主，干死大反派?”
“那倒没有，它让你随便，只要保住男女主的命，不让王朝颠覆就oK。”
“说的真好听，搞得我是大佬一样。”
“汀姐，俺们是炮灰。”
“呵。。你还知道是炮灰啊，这搞个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谏官。绝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试炼任务。”
“汀姐，你可以的，加油，奥利给。”
“借你吉言哈。”
钟离七汀往后一靠，把凉嗖嗖的手指蜷缩在衣袖里，试图保留一丝温暖，后背撞在硬木板上 ，闷闷发疼 。
偶尔有沉稳，迅疾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从旁边路过，也能听到其他官员的轿撵快速消失在前方的朦胧夜色里。
“统，几点?”
“汀姐，北京时间凌晨4点26分。”
钟离七汀人麻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汀姐，因为原主为官清廉正直，所以居住在距离皇宫较为遥远的地方，来回通勤5小时。你需要凌晨1点50分起来，半小时后出发，赶在4.30点前在宫门外等候。”
“天杀的，这老御史是不是猝死的?”
“不，他撞死在金銮殿的大柱上，死谏。”
“厉害。”
钟离七汀感觉心里有一股邪火在升腾，她暗暗咒骂，才活了20多年不打工的美好时光，结果，这份工作比更夫还苦，要老命了。
“老御史啥性格?”
9527搜索下给自家宿主总结：
“不苟言笑 、仪容整肃、 孤僻、沉默、威严、原则高于生命。汀姐，你可别露馅儿。”
“oK。”
小毛驴打个喷嚏，冒出一团白气，继续迈着不紧不慢，好似永远走不完的步子，碾过沉睡的街道，朝着巍峨、森严的轮廓一寸一寸挪去。
“老爷，到了。”
车帘被掀开，钟离七汀弯腰走出，踏着马杌而下。
破晓前的京城，寒意最是砭骨，浓稠的夜色尚未被天光稀释，青石板长街空寂，只偶尔传来几声遥远模糊的梆子响。
钟离七汀透过外处宫门那头的光，这才打量到驾驴车的老仆，年龄跟原身差不多大，背都有点佝偻了。
一个简易的木盒被递到手里，她懵逼的接过，被催促着赶往宫门聚集地。
无数盏随行仆役提着的灯笼，汇聚成流动的朦胧光海，照亮广场上熙熙攘攘的百官们。
五颜六色的官袍看的钟离七汀眼花缭乱，她只能往自己身上颜色一致的那一团扎进去。
边走边问9527。
“统，老仆叫啥?”
“老吴。”
“哦，这啥呀?”
钟离七汀提了提手里的重量，蛮好奇的问。
“你的早饭。”
“嗯???”
“4.30开宫门，5点上朝，不出意外的话 7点下朝。然后回自己部门吃早饭，这早饭基本都是自备的。”
“不能吃了再开会吗?”
“避免殿前失仪，禁止吃饭喝水。”
“我勒个去，每个朝代的打工人都是牛马。啧。。”
刚走进，那色如深潭静水，补子上绣有鸂鶒（六品，一种形似鸳鸯的水鸟）的纹样，较之禽鸟补子，少了几分飘逸，多了几分精悍和幽趣，有蓝袍同僚跟钟离七汀打招呼。
“范大人，早。”
“统，谁?”
“同僚御史，刘姓。”
钟离七汀走近，放下饭盒，给同僚行了个文人礼，码着个脸。
“刘大人，早。”
那人回礼后，宫门在缓缓洞开，如同沉睡的巨兽，执戟金吾前卫如雕塑般分立两侧，甲胄在渐亮的天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低沉的号令声喊出，文武百官队伍开始蠕动，依品阶鱼贯而入。
钟离七汀跟着他们六品官员的大家族里走，绝对不迷路。
“我去。。这金吾卫都是1米8的年轻小哥哥，哇哦。。”
“汀姐，别流口水。”
“流口水倒不至于，就是觉得拿来看门可惜了。”
“汀姐以前在现代的小区，不也有保安吗?”
“别提了，3个保安凑不齐5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