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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章大致知晓了局势之后,送文姿回商铺时找到苏秀,让商队多留意福州那边的事情。

苏秀不解,“福州那边不是结案很久了吗?为何还要留意。”

沈章道:“也不瞒你,我与陈淮有旧怨,他如今在福州也经营了五年……”

“福州临海……”苏秀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商人对信息和机遇的敏锐,

“陈淮……就是……”

沈章点点头,不愿多说旧怨细节,只道:“他在福州经营数年,根基不浅。小心行事。”

苏秀立刻明白了沈章想查的是什么。

郭攸查不下去的“硬骨头”,很可能就与陈淮有关,兴许牵连更广。

而陈淮与沈家的旧怨,加上他如今在福州可能涉及的肮脏勾当,

于公于私,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或者……机遇。

“出海一趟赚不少……”苏秀指尖在桌面上轻敲,

“福州、泉州、明州,这些地方的海贸,一本万利是常事。

但利润越大,里面的门道就越黑,牵扯的势力就越盘根错节。

杀良冒功是军中的事,若与海贸勾连……”

她抬起头,看向沈章,眼神里担忧兴奋混杂:

“四娘子,你是担心陈淮在那边手脚不干净,将来反咬我们一口?

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

沈章神色平静,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道:

“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我们身在长安,耳目闭塞。

商队南来北往,消息最是灵通。

不必刻意打探,以免打草惊蛇,只让往来闽地的伙计、相熟的船主,

多留心那边的风声、物价波动、海商动向,

尤其是……有没有什么‘不太平’的消息,

或者哪些人突然发了大财,又或者哪些人突然倒了霉。”

她语气更沉了些:“特别是……”

隐去了敏感字眼,“真真假假,流言蜚语,都要。”

苏秀是极聪明的人,立刻领会了沈章的深意。

这不只是防备,更是隐蔽的“了望”。

在权力与利益交织的浑水里,信息就是最珍贵的筹码。

沈章需要知道陈淮在福州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的势力触角到了哪里,有没有弱点,

以及……福州那片海,底下到底藏着多少暗流。

“我明白了。”苏秀点头,“这事我会亲自安排,找最信得过的老伙计去办。

南边的商路我们本来就有接触,不会显得突兀。

四娘子放心,一有特别的风声,我会立刻告诉你。”

沈章看着苏秀,心中感激。

“辛苦你了,此事……务必谨慎。”

想了想又叮嘱,“不必要如何如何,不必冒险,若无缘,也无妨。”

“我省得。”苏秀笑了笑,“说起来,咱们铺子里的夷绣和山货,在长安销路比预想的还好。

若是将来真能把南边的海货、香料也弄一些来,这生意可就更有看头了。”

她话里话外,已经开始了更长远的盘算。

沈章知道苏秀自有分寸,便不再多言。

将福州之事托付给她,是目前最妥当的安排。

回到家中,沈箐正在灯下看文书,见她回来,抬眸问:

“去苏秀那儿了?”

“嗯,”沈章在母亲对面坐下,接过全媪递来的热茶,暖了暖手,

“让阿秀的商队,多留意一下福州那边的风声。”

沈箐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看向女儿的目光深邃了几分,却没有惊讶,只问:

“听到什么了?”

沈章将今日在书肆听到的关于郭攸查案碰壁、以及自己让苏秀留意陈淮和福州动向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箐静静听完,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郭攸那个人,能力是有的,但过于爱惜羽毛,又有些首鼠两端。

他能查不下去,要么是阻力太大,他不敢查。

要么是证据被人提前清理了,他查无可查。

要么……就是他自己也被裹挟进去了几分,不得不收手。”

“陈淮在福州五年多,刺史之位,天高皇帝远,又是临海富庶之地,若说手脚干净,我是不信的。”

沈箐嘴角勾起冷笑,“苏蔓上次来访,暗示陈淮不断勒索苏家,

可见其贪欲之盛,手头必定不宽裕,或者有更大的窟窿要填。

海贸之利,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她看向沈章:“你让苏秀留意,是对的。

但切记,眼下我们根基未稳,切勿主动去撩拨。

留意,是为了心中有数,不是为了立刻动手。

陈淮若真有牵扯,他的对手不会只有我们。

朝中盯着福州那块肥肉的人,不会少。

我们……可以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对手自己露出破绽,或者等更大的风浪将他卷入。

沈章点头:“儿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吏部的安置,以及如何在长安立足。”

沈箐笑了笑,欣慰道:“你能沉得住气,我便放心了。

长安不比云川,这里每个人每句话背后,都可能藏着十层意思。

多看,多听,多想,少说。

你的‘等候安置’,未必是坏事。”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沈章才回房休息。

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她却有些睡不着。

长安的夜晚,似乎比云川更漫长,也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