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十二绝天阵,重返伐天联军大营,李超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营中虽依旧士气高昂,众将士摩拳擦掌,等待破阵之令,但唯有亲入阵中观瞻过的李超与几位仙帝,才深知那十二绝阵的恐怖。环环相扣,杀机暗藏,每一种极端法则都被运用到了近乎道的层次,绝非凭蛮力或人数可以轻易踏平。
他将观阵所得与众人分说,雷暴、玄癸、白酉、离阳四位仙帝亦是面沉如水。他们各自擅长一道,深知那对应阵法中蕴含的法则之力何等精纯磅礴。强如雷暴仙帝,面对那蕴含诸般神雷、甚至有心魔阴雷的“雷霄阵”,也觉棘手;玄癸仙帝观“寒冰阵”,亦感其寒意之纯粹深远,犹在自己之上。一时间,大帐内气氛凝重,破阵之法,千头万绪,难有定论。
李超令众人暂且散去,各自思索,也需调息恢复连日征战与观阵的心神损耗。他独自回到静室,心绪却难平复,那十二绝阵的景象如同烙印,反复在脑海中盘旋。尤其是前三阵——黄砂、红砂、黑砂,砂砾漫天,或锐利无匹,或剧毒污秽,或沉沦吞噬,看似简单粗暴,却因那无穷无尽、特性各异的砂砾而变得极难应对。寻常神通法宝,陷入其中,怕是顷刻间便被磨灭、污染、吞噬。
烦闷间,他心念一动,身形已在原地淡去,意识沉入了自身的体内小世界。
这小世界乃是他修为踏入极高境界后,以万能神鼎为核心,自身大道为根基,于丹田紫府内开辟出的独有乾坤。此处虽不及真实仙界广袤,却自成循环,法则初备,山川河流、日月星辰虚影皆具,灵气氤氲,更因万能神鼎坐镇中央而蕴含一丝造化生机,是他平日静修、参悟大道的绝佳之地,也是紫霞神帝修炼之所。
小世界中央,一座由纯净灵力凝聚的碧玉莲台之上,一道难掩绝代风华的身影正静静盘坐。感应到李超到来,那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眸,眸光清澈睿智,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迷雾,正是李超的师尊,紫霞神帝。
“超儿,”紫霞神帝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温和而关切,“观你神思不属,眉锁愁云,可是那破阵之事,遇到了难处?”
面对亦师亦母的紫霞神帝,李超无需任何伪装,沉重地点了点头,神念将所见十二绝阵之景,尤其是对前三砂阵的忌惮,详细道来。
紫霞神帝静静听着,似在追忆与推演。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万古的从容:“黄砂主庚金锐利湮灭,红砂聚火毒污秽腐蚀,黑砂蕴水土沉沦吞噬。三砂连环,确是麻烦。寻常水火风雷之术,或可克制一二,却难尽全功,反易被其特性所趁。”
李超凝神静听。
“欲破此三砂阵,需有一物,能同时克制庚金、火毒、水土沉沦之性,且其力需磅礴浩然,能覆盖广域,涤荡污浊。”紫霞神帝目光微凝,看向李超,“你可记得,我曾与你提过,神界有一异宝,名唤‘五火七翎扇’?”
李超一怔,随即恍然:“师尊是说,那把传说中以五种本源奇火为骨,七种神禽灵翎为羽,扇动之间可焚天煮海、更可定风灭火、消金熔土的神扇?”
“正是。”紫霞神帝颔首,“原版神扇自是难寻。但以此界材料,仿制一柄,专为克制这三砂阵,却未必不能。此扇若成,扇出五火,并非单纯焚毁,其火各有妙用:空中火虚无缥缈,专克有形锐金;石中火厚重绵长,可镇水土沉沦;木中火生生不息,能化污秽毒煞;三昧火由内而外,焚尽一切邪祟;人间火虽凡,却蕴红尘万象之变,最是灵动,可补其余四火之缺。再佐以七种神禽翎羽,引动风、灵、清、正之气,助长火势,分化砂阵。”
她微微一顿,继续道:“至于其余九阵,风吼、金光、天火、落魂、化血、红水、寒冰、雷霄、龙水……看似凶险绝伦,实则万变不离其宗。阵法再妙,终究是死物,倚仗的是布阵者对相应法则的极致运用与阵法本身的能量循环。你若能找到对相应法则感悟足够精深、且功法或法宝能针对性克制之人入阵,以点破面,扰乱其阵法核心运转,破阵便非不可能。关键在于‘人选’与‘时机’,以及对你麾下众人实力与特性的透彻了解。”
紫霞神帝一席话,如拨云见日。李超眼中重新焕发光彩,前三阵有了破解方向,后九阵虽难,却也有了明确的思路——不再是盲目硬撼,而是寻找属性相克、法则精深的合适人选。
“多谢师尊指点!”李超恭敬行礼,旋即又问道:“只是这仿制五火七翎扇,所需材料……”
紫霞神帝早已备好,一缕神念传递过来,包含了一份详尽的清单与炼制法诀。
“五火”指的是:空中火(需采集九天清气与日精月华在特定时辰交汇时诞生的虚无之火)、石中火(需取自地心深处、孕育万载的熔岩精火)、木中火(需万年灵木之心自发燃烧的生命之火)、三昧火(需修炼者精气神三者合一凝练的本命真火)和人间火(需采集万家灯火、蕴含红尘百态气息的凡火精髓)。
“七翎”则是:凤凰翎(需真凤或血脉极纯的凤族后裔翎羽)、青鸾翎、孔雀翎、大鹏翎、白鹤翎、鸿鹄翎、枭鸟翎。七种神鸟,象征祥瑞、清风、华彩、急速、仙逸、高洁、夜狩,各具独特灵韵。
这份清单,可谓苛刻至极。许多材料在当今仙界几乎绝迹。
但李超并未退缩。他立刻退出小世界,召集四域仙帝与麾下核心,将所需材料列出。伐天联盟如今汇聚仙界四方势力,底蕴深厚,加之李超自身游历所得,以及万能神鼎内本就储存的一些奇物,一场大规模的搜寻开始了。
东域雷暴仙帝调动雷霆之力,于九重天外捕捉一缕“空中火”气息;西域白酉仙帝深入庚金矿脉极深处,以金灵之气感应“石中火”;北域玄癸仙帝虽伤,仍以玄冥寒气护持,从北原冰封下的一株太古桂木心中取得“木中火”;南域离阳仙帝则直接从自身离火本源中分离出一丝精纯的“三昧火”火种。至于“人间火”,李超遣分身化凡,行走尚未被大战波及的仙界凡俗城池,收集万家灯火气息,凝练成髓。
七种神禽翎羽更为难得。李超麾下有小凤这头真凤,取得“凤凰翎”不难;早年游历,曾于一处秘境救助过一头重伤的青鸾,得其馈赠尾羽;“孔雀翎”与“大鹏翎”则从被俘的天庭将领及灵鹫宫七圣遗留物品中寻得(七圣多为禽鸟得道);“白鹤翎”与“鸿鹄翎”由交好的仙域提供;最难的“枭鸟翎”,乃是一种近乎绝迹的太古夜枭神鸟之羽,最终是在万能神鼎的“万宝篇”记载的一处隐秘遗迹坐标中,李超亲自冒险,才寻得一枚陈旧但灵性未失的翎羽。
收集材料,足足耗费了一日多的时间,期间多方协力,几经周折,方才勉强凑齐,有些材料品质虽不及上古,却也堪用。
材料齐备,李超再次闭关。他祭出万能神鼎,心神沉入,引动鼎内造化神炉。此番炼制,非同小可,他需同时操控五种属性迥异、甚至相冲突的奇火,还要将七种神禽翎羽的灵韵完美融入。
他先将“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四种相对“实在”的火焰,以鼎内造化神火为引,小心翼翼地在神炉不同区域分别煅烧、提纯,去除杂质,保留其最本源的法则特性。随后,以神念捕捉那缥缈的“空中火”,将其如同编织丝线般,与其他四种火焰的精华缓缓缠绕、交织。
这一过程极耗心神,需对火焰法则有极深感悟,更需强大的神识进行微操。李超额间见汗,周身仙力蒸腾,神识全力催动万能神鼎。
待到五火精华初步融合,形成一个不断变幻颜色、内蕴磅礴却稳定火能的混沌火团时,他再将七种神禽翎羽依次投入。每一根翎羽投入,都引动火团一阵剧烈波动,发出不同的禽鸣虚影。凤凰翎带来尊贵与涅盘之意,青鸾翎带来清风与祥和,孔雀翎绽放华彩破妄之光,大鹏翎赋予极速穿透之力,白鹤翎增添仙灵飘逸,鸿鹄翎带来高洁净化之气,枭鸟翎则融入一丝夜狩的精准与隐秘。
李超依照紫霞神帝所授法诀,不断打入一道道蕴含着“扇”形大道真意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骨骼,将五火七翎的力量逐渐约束、塑形。
神炉之内,光焰冲天,时而化为五色火鸟盘旋,时而凝聚成七禽虚影朝拜,异象纷呈。狂暴的能量被万能神鼎牢牢束缚在炉内,只有阵阵低沉的道音与沁人心脾的异香传出。
足足过了大半日,静室中猛然爆发出一阵赤、金、青、白、灰五色交织的绚烂霞光!霞光之中,更有一道七彩瑞气冲霄而起,虽被静室禁制阻挡,依旧映得满室生辉,道韵盎然。
“成了!”
李超低喝一声,一拍鼎身。只见一道流光自造化神炉中飞射而出,落于他掌心。
光华敛去,现出一柄宝扇。扇骨非金非玉,呈暗红古朴之色,隐隐有五色火纹流动;扇面则由七种色泽各异、光华流转的神禽翎羽精心排列编织而成,层次分明,灵韵盎然。整柄扇子不过二尺余长,握在手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厚重感与灵动感并存,仿佛握住了一片压缩的火焰世界与飞禽王国。心念稍动,便能感觉到扇内蕴含的恐怖火能以及那七种独特的灵性加持。
李超轻轻挥动扇子,并未灌注多少仙力,静室内便凭空生出阵阵清风,风中带着温暖净化之意,更有一丝焚尽邪祟的凛然气机隐而不发。他知道,此扇虽为仿制,远不及神界原版,但用以克制那三砂阵,应当足矣。
手握五火七翎扇,李超心中稍定。前三阵破局之器已成,接下来,便是要仔细斟酌,为其余九阵,选定那最合适的“破阵之人”了。他目光扫过静室外,仿佛穿透营帐,看到了麾下那一位位气息强大的身影。
破阵之战,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