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惩罚消散，符文构成牢笼被抹除的只剩三两零落。
郑律行目光所望之处，干干净净，比文子仲当时施展完“日月山河”还要干净，至少当时还有一面灰幕，但是眼下什么都没有了。
这便是世界惩罚。
转轮会覆灭了，但是代价是什么呢？“天神不触”的对象可是双方，既有“天”又有“神”。
哪怕在世界惩罚降下时，诸位通天境都躲得远远的，哪怕精血也好、灵力也好，这些都已经是离体之物，但是他们依然也付出一些代价。
不过，和百分百灭杀转轮会相比，这一点代价微不足道。
……
文子仲站在现实世界的玄天江畔，静静的等待着。
若是从“天外天”里跑出来的是敌人那自己举刀就劈，若是队友那就准备接应，若是神明那自己直接遁入“王不见王”。
时刻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过还好，最坏的可能没有出现。
一脸笑意的青袍老者从“天外天”脱离，出现在了文子仲的视线中，正是郑律行。
郑律行看向文子仲的目光里满是赞许：“少年，这次多亏了你，转轮会这群孽障，已经覆灭。”
文子仲收了戒备的架势，拱手道：“还是诸位前辈布局精妙，手段高明。不然哪能这么干净利落。”
“害，布局高明这其中，起码得有你八成功劳，若不是你准确定位，提前告知，包围圈也没那么有效，更谈不上一网打尽了，至于手段高明，你就不好奇，我们施展了什么手段？”郑律行说道。
“不好奇。”文子仲姿态依旧恭敬，就是这话属实过于直接了。
郑律行都做好解释说明，顺带吹吹牛逼，好好科普一下的准备了。
毕竟老前辈嘛，难得有机会给后辈科普，这何尝不是一个装逼的好机会，这可是老前辈通有的心理追求。
然而万万没想到，竟然收获了一个“不好奇”的回答。
此刻他突然有点理解林龙归的感受了。
郑律行脸上的笑意僵了瞬，捋着胡须的手都顿了半拍，半晌才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子，倒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回见不好奇世界惩罚的年轻人。”
文子仲语气依旧平淡：“反正结果是转轮会覆灭了，至于过程——前辈们能用最少代价解决麻烦，那便是最好的手段。再者说，无非是借了世界规则的力，晚辈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哦？你看出来了？”郑律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没看错你。那‘天神不触’的铁律，本就是这方世界的底线，转轮会那群蠢货主动撞上去，跟找死没两样。”
“通过‘天外天’做奇袭之举，虽然奇而难料，但是也奇而多险，一旦被发现被提防，就只剩下多险了。如今被看破，合该覆灭。”文子仲说道。
郑律行点点头，对文子仲这番补充很满意，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的，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在年轻人面前耍一波帅，没想到帅没耍成，反倒是对方已经猜了个大概。
这后浪当真是不得了啊。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会打算一鼓作气，将大夏境内的邪教顽疾统一剿灭吧？”郑律行半开玩笑的说着。
只不过这半开玩笑的话却没有得到任何意思的反驳，反而得到了承认。
“晚辈确有此意。”文子仲答得认真。
“……”略微沉默之后，郑律行摇头轻笑道，“当真是后生可畏啊，莫说是同年龄的老夫，就是现在的老夫对比起你来，也是拍马难追。”
“前辈谬赞了。”
“谬赞没谬赞你我心里都有数。想去就去吧，这遗落神明的布局，远比我们想的更深。转轮会只是棋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恐怕是动摇通天境与‘天’的联系。而像这样的行动不知道还有没有，还有多少。现实世界你放心大胆去做，老夫我讨个便宜，‘天外天’的事可就不能让你再操心了。”
交谈的二人又聊了几句后便各奔东西，通天者再入“天外天”，守护壁垒不落；立地者行于大地，将地上的顽疾污垢消灭。
……
砂尼国的神庙遗址内，空旷的大厅一声接着一声的回音互相冲撞。
“死了，这下转轮会也死了，都说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再等等，再等等不行吗？如今底牌漏了这么多现在怎么办！”
“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运’就没在这边，自从三个月以前，就不在了，所有的谋划能逆得了‘运’吗。”
“天天‘运’过来，‘运’过去的，你烦不烦啊，你是心脏，又不是算命的，我看你还是被人类文化荼毒太深了，神神叨叨的。”
“神神叨叨的？我不就是神吗？我叨叨两句怎么了。”
“都冷静点，既然已经做了，再想当时应不应该做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脑袋，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别把自己藏着人类小孩的脑壳里，很别扭的好吧。”
……
乱，很乱，声音嘈杂无比，争吵、讨论、呼吁……一阵盖过一阵，总归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
但是没有统一的声音，只有嘈杂的环境，却丝毫不影响祂们交流。
听声音觉得很乱，但是若是看一看，那就不只是乱了，而是混沌。
扭曲成奇怪人形的巨手、在一条腿上重新生长出四肢的腿、在地上一弹一跳以跳动为节奏说着话的心脏、没有脸部做基底堆叠在一块儿的感官器官……
这一堆混沌之物中，最正常的是几个面貌模糊不可见的人形生命体。
或者更确切的说，这些人形生命体在被神明的一部分占有前，都是活生生的人。
遗落神明的各部分汇集于此，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抱怨着……
祂们可以合体成完整的神明，进行一言堂的说话，可是祂们不愿意，在体验过自由后，哪怕是扭曲的不完整的自由，祂们也不愿意再成为一部分的附属了。
虽然未来有一天，祂们肯定会重新聚集在一起。
但是那一天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如今难得的“自由时光”，祂们可不愿意再合为一体。
神明各部聚集于此，在混沌的场景中进行着混乱的交谈。
而此地所有，尚不能构成完整的神明。
远处，还有神明分散的一部分朝此地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