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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下一次“缠情露”的周期性发作,还有三天。

血神殿深处,云影的日子,以一种平静的节奏流淌着。自从沉星谷回来后,他仿佛彻底接受了自己“重伤失忆、修为尽失、需在血神殿静养”的现状,反正也出不去,他开始学着在这座华丽而压抑的宫殿里,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简单概括,便是——咸鱼人生。

每日睡到自然醒,反正无事可做,也无处可去。醒来后,自有侍女送上精心烹制的、不重样的灵食药膳,既滋补身体,也味道绝佳。他吃得慢条斯理,细细品味,仿佛将进食当成了某种重要的日常仪式,用以填充漫长的时光。

吃饱了,便在寝殿内或洛倾颜允许的附近花园、回廊里散步消食。步伐很慢,目光常常没有焦距,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些狰狞的雕刻、幽暗的宝石、奇异的植物,看久了,似乎也习惯了这份无处不在的诡丽与压抑。

散步累了,便回去睡觉。或者,在洛倾颜特意为他准备的一间采光尚可的偏殿里,搬一把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对着窗外永恒晦暗的“天空”,一躺就是大半天,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仿佛灵魂出窍,只剩下一具安静呼吸的躯壳。

洛倾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似乎真的安定了下来,不再试图探寻过去,不再对“外面”表现出强烈渴望,甚至开始“享受”她提供的一切。这种顺从与平静,是她梦寐以求的。

忧的是,这份平静有时太过彻底,而且现在云影行事风格像极了一个人,这让她偶尔会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但很快又被“记忆修改成功、他正在习惯新生活”的想法压了下去。

为了让他“活得更有生气”一些,也为了更彻底地融入血神殿的氛围,洛倾颜甚至默许甚至鼓励他与一些地位不高、但性格相对活络(或者说是被她特意挑选过)的血神殿低级执事、守卫接触。

于是,云影的生活里,多了一项新活动——打扑克牌。

这是一种流传于市井、规则简单却变化多端的纸牌游戏,不知怎么也被带进了血神殿。在某个午后,当云影又一次对着窗外发呆时,一名奉命来送点心的年轻执事,大着胆子提议:“云影大人,若是无聊,可否愿意试试这个?小的们偶尔也玩,打发时间。”

云影看了看那副制作粗糙但图案清晰的纸牌,又看了看年轻执事带着讨好和些许紧张的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从此,偏殿的一角,时常会聚集起三四个人。除了云影,通常还有两三名经过洛倾颜默许的、低眉顺目又擅长察言观色的执事或守卫。他们小心翼翼地陪着云影玩牌,不敢赢太多,也不敢输得太明显,更多的是扮演着哄他开心、陪他解闷的角色。

云影学得很快,规则一讲就通。他打牌时很安静,很少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牌,计算着出牌顺序。他的牌技时好时坏,赢了,脸上也没有什么喜色,只是淡淡地将赢来的几块充当筹码的低级灵石拨到面前;输了,也毫不在意,仿佛那些灵石只是无关紧要的小石子。

洛倾颜有时会悄然出现在附近,隔着窗棂或珠帘,看着他坐在一群低声说笑的血神殿下属中间,慢吞吞地出着牌,侧脸在幽暗光线下平静无波。她会驻足看一会儿,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满足于他的“安分”与“融入”,却又隐隐觉得,这幅画面与她想象中的“朝夕相对、亲密无间”仍隔着什么。

但是距离缠情露发作还有三天。她在等待,等待下一次药力发作时,这张平静淡漠的脸上,是否会因情潮而染上她渴望的颜色,是否会主动向她寻求慰藉。那将是检验“成果”,也是她进一步“拥有”他的关键。

而云影则在日复一日的“吃、睡、散步、打牌”中,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条毫无追求的咸鱼。

…………

幽冥山脉外围。

数艘漆黑的灵舟如同鬼魅般悄然降落在幽冥山脉外围一处相对隐蔽的山坳中。甫一落地,潮湿闷热、混杂着腐叶与淡淡腥气的空气便扑面而来,四周是遮天蔽日的古木与缠绕其间的厚重藤蔓,光线昏暗,毒虫窸窣,远处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兽吼禽鸣,充满了原始而危险的气息。

按照既定计划,北辰昊带来的天北城精锐以及苍溟的部分玄甲卫,将在此地展开“正面佯攻”。他们会在外围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吸引血神殿可能部署在外围的哨探和防御力量的注意力,甚至模拟出试图强攻突破的假象。

“记住,声势要大,接敌要狠,但不可恋战,以袭扰、诱敌、制造混乱为主。一旦对方主力被吸引或察觉有异,立即按预定路线撤退,在第二汇合点潜伏待命。” 北辰昊沉声吩咐,目光扫过那些久经沙场的部下。

而真正的营救核心小队,则悄然无声地向着另一个方向潜行。这支小队人数精干,却汇聚了顶尖战力:苏清雪、磐石、药宁、北辰昊、丹辰子、以及苍溟。

令牌的牵引力在此地变得愈发清晰,直指山脉深处某个方位。他们避开了一些已知的天然险地和强大灵兽的巢穴范围,沿着一条隐蔽的、几乎被植被覆盖的古老小径向内部深入。

然而,幽冥山脉的凶险远超想象。深入不到半个时辰,前方便传来老向导压抑的示警:“小心!前方是鬼面魔蛛的领地,这些家伙剧毒且成群结队,领地意识极强,避不开!”

众人立刻隐蔽,只见前方古木之间,密密麻麻挂着无数泛着幽绿光泽的蛛网,网上粘附着不少兽类骸骨,一些脸盆大小、背生鬼脸花纹的漆黑蜘蛛正在其间爬行,复眼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它们的气息单个并不算太强,但数量恐怕有成百上千,一旦惊动,被缠住将极为麻烦,战斗动静也必然暴露行踪。

“绕路?” 磐石低声道,但药宁摇头:“两侧要么是深不见底的毒沼,要么是另一群‘蚀骨飞蚁’的巢穴,更危险。”

就在众人蹙眉,思考是强行快速通过还是冒险绕行更远路途时——

“嗡!”

苏清雪腰间悬挂的灵兽袋突然自行打开,一道冰蓝色的流光激射而出,落地化作一只通体晶莹如冰雕、体态优雅而充满威严的小猛虎——正是苏清雪的契约灵兽,冰魄!

它沉睡了许久,此刻主动现身,冰蓝色的眼眸扫了一眼前方密密麻麻的鬼面魔蛛,又昂首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幽冥山脉特有的蛮荒气息,说道:

“主人,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

苏清雪立刻问道:“冰魄,你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