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中,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岳震凝重而疲惫的面容。苏辰在一旁沉睡着,呼吸平稳,但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白日的发现与激战,让岳震毫无睡意,他反复推敲着那冰冷能量丝线的用途。
仅仅是汲取负面能量?这说不通。那“探针”费尽心思潜入落星泽这等凶地,布下如此隐蔽的能量脉络,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进食”这么简单。一定还有更深层的目的。
他回想起那能量丝线脉动的频率,那种缓慢而稳定的节奏,不像是在无序地吸收能量,更像是在……维持着什么?或者,是在向某个地方发送着什么?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岳震脑海中——信号!这些能量脉络,会不会是一个隐藏的、超乎“天罗”体系探测范围的……信标?!
一个用于引导星门外那未知存在的信标!
这个念头让岳震瞬间汗毛倒竖!如果猜测属实,那么落星泽就不仅仅是一个藏身点,更是一个致命的陷阱!一旦信标完全启动或被激活,很可能为星门外的敌人提供精确的坐标,甚至直接打开一条稳定的入侵通道!
必须证实这个猜测!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苏辰,知道不能再让他轻易动用那消耗本源的心火之力。但探查工作刻不容缓。
岳震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他决定冒险,以自身涅盘境的强大灵识,结合对那冰冷能量属性的初步了解,进行一次更加深入、也更加危险的溯源探查。
他闭上双眼,灵识如同最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仍在被苏辰心火微弱干扰着的能量节点,向着淤泥深处、向着那能量脉动的核心源头,缓缓探去。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那冰冷的异种能量对灵识有着强烈的腐蚀性,稍有不慎,便可能损伤神魂。岳震必须全神贯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他的灵识穿透了层层污秽的淤泥,抵抗着无处不在的精神低语和能量侵蚀,终于,在深入地下约十丈的位置,“看”到了!
那并非一个实体装置,而是一个由无数更加凝练、更加冰冷的能量丝线交织而成的、复杂而精密的立体符文结构!这个结构深深地扎根于落星泽的地脉之中,正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汲取着地脉中混乱的灵机和沼泽中浓郁的负面能量,并将其转化、提纯,化作一种特殊的、波长极其独特的波动,持续不断地、如同心跳般,向着地壳深处和……上方某个特定的宇宙方位,发送出去!
果然是一个信标!一个利用落星泽特殊环境作为掩护和能源的、极其隐蔽的信标!
岳震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发送出去的信号波动,与遥远星空中“归墟古径”方向传来的那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隐隐产生着共鸣!
他的灵识不敢过多停留,那信标结构本身似乎也带有某种防御机制,对探查极为敏感。他迅速将灵识撤回,猛地睁开眼睛,额角已渗出冷汗,脸色也有些发白。
“岳叔?”苏辰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担忧地看着他。
岳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心中的骇浪却难以平息。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这信标并非静止,它是在持续工作的!虽然信号似乎还处于一种“预热”或“低功率”状态,但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完全启动,或者已经被星门外的敌人接收到了!
必须立刻将这个情报送出去!同时,必须想办法摧毁这个信标!
但如何摧毁?强行攻击,且不说能否成功,很可能立刻引发信标的过载或反向冲击,后果不堪设想。苏辰的心火之力虽然有效,但他现在力量太弱,只能进行干扰,无法根除。
一时间,岳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将发现的情况,用最简练的语言告诉了苏辰,当然,省略了其中关于星门外威胁等最核心的机密,只是强调地底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坏东西”在不停地“发信号”,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苏辰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明白了两点:地底下有个很坏的东西,它在叫帮手;岳叔很着急,想阻止它。
他看着岳震紧锁的眉头,下意识地又按了按自己的小腹,那里微弱的暖流还在。他想了想,小声说道:“岳叔……我的‘光’……能不能……把它‘喂’得不舒服……让它叫不出来?”
岳震闻言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精光!
对啊!净化、干扰,本质上就是在破坏其能量结构和运行!既然无法一次性摧毁,为何不尝试持续地、高强度地干扰其核心,使其无法正常发送信号?
这就像往精密的仪器里不断撒入沙砾,虽然不能直接砸烂仪器,却足以让它失灵!
这个任务,无疑又落在了苏辰身上。但这意味着,苏辰需要留在落星泽,持续不断地对信标进行干扰,直到联军派来更专业的人员或找到彻底摧毁它的方法。而这期间,他们要一直待在这危机四伏的凶地之中。
岳震看着苏辰那依旧带着疲惫却清澈坚定的眼神,心中挣扎。将苏辰置于如此险地,他于心何忍?但事关八荒存亡,他们似乎又没有别的选择。
“辰儿,”岳震的声音异常沉重,“如果我们留下来,可能要在这里待上好几天,一直用你的‘光’去对付地底下那个坏东西,让它没办法叫帮手。这里很危险,你……怕不怕?”
苏辰看了看外面昏暗压抑的沼泽,又看了看岳震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责任与担忧,他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不怕。岳叔在。要阻止……坏东西。”
简单的理由,纯粹的信任。
岳震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拍了拍苏辰的肩膀:“好!那我们就留下来,跟它耗上了!”
他立刻通过随身携带的、与联军总部单向联系的微型传讯法阵,将发现“信标”及其坐标、特性的绝密情报发送了出去,并附上了自己的判断和苏辰的干扰计划,请求总部尽快派遣精通阵法和能量学的专家小队前来支援,并制定彻底的摧毁方案。
做完这一切,岳震和苏辰对视一眼。
新的任务开始了。不再是搜索,而是驻守与干扰。
他们要以这岩缝为临时据点,在这片被污秽与低语笼罩的死亡沼泽中,与那隐藏在地底、链接着星海之外威胁的“信标”,展开一场无声却至关重要的较量。
潜龙蛰伏于凶泽,非为避世,而为锁住那通往毁灭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