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云舒的声音带着一丝使用巫力后的微哑,却异常平静,彷佛刚才那巫力只是简简单单就可以做到的。
“可以好好说话了吗?还要我们的东西吗?”
那首领瘫倒在地,手臂扭曲,剧痛和更深的、源于未知力量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先前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惧交加的眼神。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拥有可怕力量的小雌性。他身后的族人们更是蜷缩着,连呻吟都压低了,不敢与那些眼神冰冷、阵列严整的晨曦族人对视。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云舒不再看他们惨状,转身走回车队旁,背对着这群败者。
声音清晰地传来,“你们,从哪边过来?距离这里多远?有多少人?”
这个首领在剧痛和威慑下,不敢再有隐瞒,断断续续地交代,他们来自南边,一个叫“巨爪”的部落。
全部落男女老少加起来大约二百多口人。从部落到这里,正常赶路需要大约六天。
他们也是在一次狩猎追逐中偶然发现了这片长着奇异白絮的草地,这次是特意组织了最强壮的雄性前来采集,本以为不过是顺手……
云舒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南方,六天路程,二百多人……这个距离不算近,但绝对谈不上安全。
尤其当她偶尔回眸,瞥见那首领即便在剧痛和恐惧中,眼底深处依然残留着一丝未被完全碾碎的不服与狠厉。
以及几个伤势较轻的巨爪兽人偷偷交换的、充满怨毒的眼神时,她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这不是可以握手言和、交换礼物的海汐族。这是一个弱肉强食、信奉掠夺的原始部落。
放他们回去,等于放虎归山。今日结下死仇,他们或许会蛰伏,但一旦恢复元气,或者找到机会,必然会像嗅到血腥的鬣狗一样扑回来复仇。
她们晨曦部落刚刚站稳脚跟,内部还在整合,外部有寒季逼近,再也经不起另一场“月西、赤毛”式的背叛与战争了。
过去的惨痛教训和肩头沉甸甸的责任,压倒了心底最后一丝属于和平时代的柔软。在这个世界,有时仁慈就是对自家人的残忍。
她闭了闭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断。
她转向一直守在她身侧,沉默却时刻警惕的里巳,以及另一侧等待命令的阿雷。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却异常清晰:
“处理了。”
三个字,重若千钧。
里巳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向云舒,看到她虽然强自镇定,但垂在身侧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脸色比刚才使用巫力后更加苍白,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力道沉稳地、短暂地按了一下她的肩膀。
似乎想传递一丝无声的支持,也像是一个沉重的承诺……这沾血的必要之恶,由他们来执行。
然后,他转身,面对晨曦的战士们,眼神锐利如刀锋,没有多余的废话,只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指向地上那些失去反抗能力的巨爪兽人。
命令即下,阿雷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率先动了起来。其他晨曦兽人尽管心中或许也有瞬间的波澜,对部落的忠诚让他们立刻执行。
里巳则亲自走向那个瘫在地上的疤脸首领。他步伐稳定,面无表情,唯有指尖悄然弹出的、闪烁着寒光的利爪,昭示着终结的来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那首领似乎预感到了末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眼中凶光骤然迸发。
完好的那只手臂肌肉贲张,五指瞬间化为粗钝的兽爪,用尽最后力气和残存的狡诈。
并非格挡,而是猛地向上挥击,直掏里巳胸腹!这一下若是抓实,足以开膛破肚!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云舒看到了那个首领眼里的狠厉!巫力带来的敏锐感知让她心中猛地一揪,以为里巳即将遭暗算,关心则乱,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反身抬手!
一道更加凝练、迅猛的巫力激射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无形的大手,瞬间攫住那暴起伤人的首领。
将他整个人凌空提起,然后朝着旁边坚硬的地面狠狠掼去!她只想将这个威胁从里巳身边先挪开。
然而,就在她巫力出手的同一刹那,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里巳其实早已察觉对方垂死反扑的意图。
他本就准备侧身闪避并给予致命一击。云舒这出于好心的援手,时机却阴差阳错……
里巳刚好向前踏步闪避,而那个被巫力提起的疤脸首领,正朝着他预判躲避的位置砸落!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被掼下的首领重重砸在地面,而几乎在同一位置进行战术位移的里巳,只觉得头顶黑影笼罩,劲风压下。
他只来得及偏开半截身子,脑袋却结结实实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和那沉重躯体的碾压,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当场晕厥过去。
另一边,刚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手边一个巨爪兽人的阿雷,眼角余光正好瞥见这一幕。
他根本没看清中间复杂的阴差阳错,只见到那首领被云舒的巫力提起砸下,而里巳似乎闪避不及被波及倒地,那首领落地后一动不动。
出于补刀和守护同伴的本能,阿雷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上,手中利爪寒光一闪,精准地掠过了地上那首领的咽喉,彻底断绝了任何可能。
直到这时,云舒才看清场中情况。她看到里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阿雷正从那首领颈边收回染血的爪子。
再环顾四周,短短时间内,那三十余名巨爪部落的兽人,已尽数倒在血泊之中,再无生息。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鼻腔。
第一次,是她亲自下令,导致了眼前数几十条生命的终结。虽然理智知道这是必要之举,虽然是为了保护部落。
但视觉和心理的冲击,远超之前部落的战争和刚才的战斗。那刺目的红、凝固的狰狞面孔、还有倒在地上面色苍白不知生死的里巳……
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头。精神高度紧绷后的骤然松弛、目睹单方面削首杀戮与可能误伤同伴的惊悸自责……
多种情绪和生理反应如同潮水般涌上,她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云舒!”阿灰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