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锁扣咔哒一声合上,李涛拍了下新装的监控箱外壳。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对着对讲机说:“东区三号,测试信号。”
屏幕闪了几下,画面稳定下来。他正准备走,眼角扫到回放进度条里有个突兀的黑点。
“啥玩意?”他拖动时间轴,凌晨两点零七分,画面突然断开三秒。再恢复时,红外模式下墙外草丛有团模糊热影,像被风吹起的布,又不像。
他把片段导出来,顺手发到主控台群聊,附了一句:【野哥,这算bug还是有人路过?】
林野看到消息时正在啃冷掉的包子。他放下塑料袋,把视频拖进分析窗口。过去三天,同样的中断出现了三次,每次都卡在轮岗交接前两分钟。
他调出电力日志。电压平稳,线路无损。这种断连不像是故障,倒像是被人轻轻按了一下开关。
老陈赶来时嘴里还嚼着半块面包。他看了眼波形图,“不是干扰器,也不是物理破坏。”他敲了敲键盘,“但我查到底层代码,发现个伪装成系统自检的指令包。触发后自动清除痕迹,要不是现在盯得紧,根本看不出来。”
林野盯着屏幕角落的时间戳,“能追踪来源吗?”
“不行。跳了七个节点,最后停在一个废弃的社区服务器上。这人懂行,做事干净。”
“但不够聪明。”林野靠回椅子,“他知道躲设备,却忘了人。每次断线都选在交接空档,说明他在观察我们的规律。”
老陈咽下嘴里的东西,“你是说……有人在摸我们底?”
“不然呢?”林野打开母亲的笔记本,翻到一页边缘写满批注的术法记录。“‘影脉游踪’,避识类古术的一种。不用强闯,也不留气息,就像走路时不踩地上的裂缝。专门用来盯梢。”
“那我们现在是被盯上了?”
“早盯上了。”林野合上本子,“只是以前没注意。现在制度刚立,漏洞少了,反常的事才露头。”
老陈皱眉,“可对方什么目的都没有,就光看着?”
“看着最可怕。”林野站起身,走到阵法布置图前,“攻击来了,我们知道怎么防。可一个人天天蹲你家门口记你几点出门、吃几口饭,你不觉得毛?”
他撕开酸辣粉盒,抽出两张符纸贴在东南和西北角的墙根。又用牙咬破指尖,在符心点了一下。
“先布个感应阵。不求抓人,只求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在外面晃悠。”
“用血当引?”老陈看着那抹红慢慢渗进黄纸,“你虎口还没好。”
“疼才能记得住。”林野甩了甩手,“真出了事,谁替我喊疼?”
李涛这时候回来了,帽子上沾着灰。他听完情况,直接问:“要不要派人出去查?”
“别急。”林野摇头,“对方既然选择藏,就不会轻易现身。你现在出去,等于告诉人家我们知道了。”
“那干等着?”
“不是等。”林野坐回桌前,“是从被动变主动。以前是我们瞎忙,现在得让他们也开始猜——我们到底有没有发现。”
他打开通讯列表,拉了个新群,名字就叫“异常上报”。
“从今天起,任何人看到不对劲的事,不管多小,立刻往这里面发。灯光闪、猫叫、手机死机,全算。”
李涛念了遍规则,嘀咕:“这也太宽了吧?万一全是误报?”
“误报比漏报强。”林野把笔往桌上一扔,“你觉得是每天处理十条废话累,还是等到人杀进来才发现没人提醒更累?”
群里很快弹出第一条消息。北区值守新人发了段录音,背景里一群野猫突然嘶叫十秒,然后全跑了。
没人看见原因。
林野放大音频波形,在末尾抓到一段极短的震动频率。跟前几天的地磁波动数据对上,偏差不到0.1%。
他把这条标为“Alpha-1”,存进加密文件夹。
老陈看着屏幕,“你真打算把所有人变成眼睛?”
“不然呢?”林野点了根烟,“我又不是超人,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每个角落。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重要。”
“可有些人会觉得你在制造紧张。”
“那就让他们觉得。”林野吐了口烟,“紧张总比麻痹强。上次麻痹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李涛低头看了看自己昨天划破的手套,“我明天带人去补盲区摄像头。顺便在墙根埋几组震动传感器,便宜货就行,关键时候能响就行。”
“行。”林野点头,“别花太多钱。我们现在缺的不是设备,是警觉。”
半夜他又看了一遍所有上报记录。除了猫叫那段,还有两个异常:西面路灯连续两晚在十二点十七分闪一下;食堂后窗的小风铃,昨夜无风自响八次。
他把这些全标记进时间轴,发现它们分布在不同区域,但都靠近外围防线薄弱点。
最奇怪的是,没有重复发生的位置。像试探,又像在画圈。
他把酸辣粉盒推到一边,拿出一张新纸,写下几个词:节奏、间隔、路径。
还没写完,对讲机响了。
“野哥。”是北侧新人的声音,有点抖,“通风口那边……又有动静。”
林野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现场没人。地面干净,铁网也没撬痕。但他蹲下身时,注意到水泥缝里有一点细沙,颜色比周围浅。
他捻起来闻了下,没有味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值班员。
“刚才打了个盹,醒来就听见刮擦声,持续不到五秒。”
“按报警钮了吗?”
“按了。系统记录是三点四十六分十五秒。”
林野站起身,环视一圈。高处是通风管,下面是排水沟,左右都是盲区。
“你做得对。”他说,“哪怕只是老鼠,也得报。”
他回到主控台,把这点沙子封进小袋,贴上标签:Alpha-2。
然后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一条条例:
宁可误报十次,不可漏防一次。
李涛交完班路过,看见他还坐在那儿。
“还不睡?”
“睡不着。”林野抬头,“刚想起来,我妈笔记里提过一句:‘凡行影脉者,必避血光之物。’”
“所以你用血引符,是有意意的?”
“试试看。”林野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他们真是走这套路子,下次再来,应该会绕开那些符纸。”
“那你希望他们来吗?”
“我不希望。”林野把笔盖拧紧,“但我得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凌晨四点,监控后台跳出一条低级预警。
东区二号摄像头检测到移动物体,AI判定为流浪猫。
林野调出画面慢放。在红外视角下,一道轮廓贴着墙根滑过,速度极快,但在经过林野贴符的位置时,明显拐了个弯。
它没有触碰符纸,也没有停留。
但它的确绕开了。
林野把这一帧截图保存,命名:目标确认。
他端起已经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喉咙发涩。
然后打开通讯频道,拨通老陈的号码。
“起来了。”他说,“我们不是一个人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