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南昌南门城头,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映照着守军士卒一张张疲惫而惶恐的脸。南门外震天的喊杀声和冲天的火光不断传来,让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面是什么人?!”一名守军队率探出头,朝着城下那支影影绰绰、穿着孙策军衣甲的队伍厉声喝问,声音带着紧张。
城下,扮作孙策军军候的张绣抬起头,脸上刻意抹着烟灰和血污,显得狼狈不堪,但语气却带着一股孙策嫡系特有的倨傲:“瞎了你的狗眼!看不清楚旗号吗?某乃程普将军麾下军候张硕!奉将军令,押解俘获的刘繇溃兵回城看管!快开城门!”
那队率借着火光仔细辨认,对方衣甲制式确实与之前入城的孙策军一般无二,旗帜也像是孙策的。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张军候?可有凭证或令箭?如今城外混乱,佛主…哦不,笮将军和孙将军皆有严令,需谨慎…”
“凭证?”张绣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拔高,充满了鄙夷,“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抓俘虏,你们这些缩在城里的窝囊废倒跟老子要起凭证来了?看看这些俘虏!”他侧身一指身后那两百名被“捆缚”着、垂头丧气的“刘繇军士卒”,“这就是凭证!赶紧开门!移交了这些累赘,老子还要赶回去继续厮杀立功!耽误了军机,你担待得起吗?!”
他这番毫不客气的斥骂,反而让城头的守军信了大半。孙策军刚刚大破刘繇,气势正盛,其将领士卒有些傲气再正常不过。而且对方言之凿凿,还要急着回去作战,听起来合情合理。
守军队率被骂得脸色一阵青白,心中暗恨这些孙策军的嚣张,却又不敢真的得罪。他回头看了看城内,笮融、薛礼等主要将领确实都不在,如今城内做主的一名笮融麾下的曲军侯,此刻也不知在何处。再看看城外那激烈的战况,心想若是真耽误了孙策军的事,恐怕吃罪不起。
“开城门!快开城门!”守军队率最终还是妥协了,朝着下面喊道。
沉重的门闩被抬起,包铁皮的南门在“嘎吱”声中,被缓缓拉开了一条足够人马通行的缝隙。
张绣与身旁扮作副手的周仓交换了一个眼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走!快进去!”张绣挥挥手,示意队伍前进。他率先带着几十名“押运”的精锐,驱赶着那两百“俘虏”,朝着城门洞走去。
队伍缓缓通过城门。城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支火把插在壁上,映照着守军士卒麻木而松懈的脸。
就在大部分“俘虏”和“押运兵”都进入城门洞,即将完全通过的那一刻!
张绣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刃,如同猎豹般扑向离他最近的那个守军队率!同时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动手!”
“杀——!”
周仓几乎在同一时间暴起,如同巨熊般撞向另一名守门士卒,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那两百名原本“被俘”的士卒瞬间挣脱了身上虚绑的绳索,从怀中、背后抽出暗藏的短兵刃,如同下山的猛虎,扑向周围尚未反应过来的守军!
变起肘腋!城门洞内的守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顷刻间就被砍翻在地!惨叫声、怒吼声、兵刃入肉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城门洞!
“夺门!发信号!”张绣一刀结果了那名队率,对着周仓大吼。
周仓一脚踹开一名冲来的守军,抓起地上的一支火把,冲到城门洞口,朝着城外黑暗处用力地划了三个巨大的圆圈!
“敌袭!敌袭!城门失守了!”城头上残余的守军终于反应过来,发出凄厉的警报,零星的箭矢朝着城门洞射来,却被张绣、周仓率领的精锐用盾牌和身体死死挡住。
“神臂营!抢占城头!”早已潜伏到百步之外的曹性,看到那约定的火光信号,眼中寒芒一闪,厉声下令!
“咻咻咻——!”
早已蓄势待发的神臂营弓弩手,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现身,一片精准而致命的箭雨瞬间覆盖了南门城头!那些试图放箭、扔滚木的守军如同被收割的稻草般纷纷倒地!
“全军突击!夺城!”远处,看到信号火光的张济,手中马槊向前狠狠一挥!
“轰隆隆——!”
如同积蓄了许久终于决堤的洪流!以张济、刘辟、龚都为首的六千多联军步骑主力,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如同潮水般朝着洞开的南昌南门汹涌而去!
铁蹄踏碎大地,刀锋映照火光!
南昌城,这座让联军付出惨重代价都未能攻克的坚城,此刻门户洞开,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沈风的兵锋之下!
城内仅存的千余守军,面对如狼似虎、蓄谋已久的联军精锐突击,几乎没能组织起任何像样的抵抗。短暂的混乱和零星的白刃战后,便彻底崩溃,或跪地求饶,或四散逃命。
沈风在亲卫的簇拥下,踏过南门内狼藉的战场,登上城楼。望着城内逐渐被控制的局势,以及城头飘扬的“沈”字大旗,他心中感慨万千,不由侧身对身旁神色平静的贾诩叹道:“文和先生真乃神人也!一计之下,这坚城南昌便易主我手,顷刻间扭转乾坤!风,拜服!”
贾诩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主公过誉。此乃将士用命,主公决断之功,诩不敢居功。”
沈风望着城外南方依旧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眉头微蹙:“如今南昌已下,孙策后路被断,想必很快便会退兵。朱文约…或能因此得救。”
然而,贾诩却缓缓摇头,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幽光:“主公,此刻言功成,尚早。事情,还未做完。”
“哦?”沈风一怔,疑惑地看向贾诩,“先生何意?南昌已入我手,难道还有疏漏?”
贾诩抬手指向北方,声音低沉而清晰:“主公请看,我军是从南门诈城而入,城内战斗虽已平息,但消息传递需要时间。尤其是北面孙策军所占据的,原刘辟、龚都二位将军的营寨。”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那北营距离南昌尚有二里之遥,且孙策为求一举击溃刘繇、朱符,其主力大半必然倾巢而出,留守北营的兵力绝不会多。此刻,他们恐怕尚未得知南昌易主的消息,对我军更无防备。”
贾诩的目光转向沈风,带着一种洞察战机的锐利:“既然局势已乱,那便让它更乱!趁其不备,信息不畅,我军当一鼓作气,以精锐铁骑突袭北营!若能一举端掉孙策在北面的这个钉子,不仅能进一步震慑孙策,打击其军心士气,更能彻底肃清南昌外围,将孙策彻底隔绝在外!此乃乱中取胜,扩大战果之良机!若待其反应过来,凭寨固守,再想拔除,便要多费许多手脚了。”
沈风闻言,眼中精光暴涨!贾诩的谋划,永远比他想的更深一层,更狠一分!这已不仅仅是解围或夺城,而是要趁着孙策主力在外,后方空虚且信息滞后的宝贵时间窗口,最大限度地扩大战果,从战略上打击对手!
“先生所言极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要乱,就乱个彻底!”沈风瞬间决断,立刻沉声下令:“张济、张绣听令!”
“末将在!”刚刚肃清完城内主要区域,身上血腥未干的张济、张绣叔侄快步上前。
“命你二人,即刻点齐所有骑兵,不必休整,直扑城北孙策军大营!趁其不备,给我踏平它!”
“诺!”张济、张绣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抱拳领命,转身便大步下城,集结骑兵。
“周仓!”
“末将在!”
“你率本部兵马,接管南昌城防,严密监视四方,尤其是北面动向,接应张济将军!”
“遵命!”